唐筱月在河里挣扎,布满了不知是泪水还是河水的双眸中依稀见到那个男子竟然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

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不会见死不救吧?他是有多讨厌她啊!竟然因为一个吻就要置她于死地么?唐筱月突然便不想再挣扎了,若是这样死了,也许就可以回到现代,回到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了吧?也就不会再因为他忘了她而痛苦了。

有人跳进河里,游向她。“扑通,扑通”又有两人连接着跳进河里。

就在唐筱月以为自己就要沉进河底深处时,“哗啦”一声,有人抱起了她,冲出水面,在另两个人的帮助下,上了岸。

“咳,咳”唐筱月咳得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浑身冷得瑟瑟发抖,酒也醒了一大半。

“主子,你看你,你浑身都湿了,若是因此着了凉,奴才们可如何向娘娘交代啊。”一名侍卫急切的声音传来。

唐筱月抬头看见和她一样如落汤鸡般的百里晨,愣住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救她的竟然是早上几乎要杀了她的百里晨,而那个曾说要娶她的男人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幽深的黑眸如深潭般不见底。心,刹那陷入了绝望之中。

“唐筱月,你是猪脑么?人家讨厌你到恨不得你死在面前,你竟然还硬要往前凑。早上还理直气壮地和本皇子说那么一大堆道理,原来你自己都做不到。”身旁响起百里晨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手腕一紧,便被他拽起上了马车。

她若回头,便能看到身后沈逸轩紧紧追寻她的目光中闪过的一丝迷茫。

永天客栈是江夏城内最豪华的客栈,唐筱月已换上了百里晨让侍卫为她买来的衣服,手里正捧着一碗姜汤,轻轻啜了一小口。透过热气腾腾的雾气,百里晨漂亮的五官也变得有些朦胧,这是他吩咐店老板专门为她熬制。

唐筱月有些好奇了,这个少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年纪不大,传闻中阴险毒辣,却对慕容娴一往情深。对她这个早上才认识,还坏了他事的普通女子却能如此不顾一切地跳下河里相救。

“你不用谢我!本皇子做事全凭心情,刚才心情突然大好,便下水救了你,你只能是庆幸自己运气好。如果本皇子方才心情不好,也可能会再踹你一脚……”百里晨两手抱胸,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象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唐筱月撇了撇嘴,将碗往桌上一搁,站起了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太晚了,姨母会担心。”

百里晨也不阻拦,只望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道:“唐筱月,我们很快会再见。”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寂静的街道,沉沉的夜色仿佛是一团挣不开的网将她紧紧包裹,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沈府不是她的家,玉铃兰是紫娟的亲人,她不过是一个冒名顶替者,连这副躯体都不是自己的,她不过是寄居在别人躯壳里的一缕孤魂。她最初来到这异世中,喜欢的沈若辰已经成亲了,现在已在享受他的洞房花烛夜了吧!

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真心守护她的沈逸轩,却已忘了她,甚至应该是讨厌她的吧!仔细想想,她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实在少得可怜,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唤起他的记忆。

在这个异世里,已经没有人真心对她,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给她安排这场穿越,就为了让她来这儿受苦么?

唐筱月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走的完全是与沈府相反的方向。整个人觉得疲惫无比,头也有些昏昏沉沉,想来是掉进水里受了凉,她随便找了街角一处青砖墙角,缓缓蹲下身子,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自己的怀抱,眼泪也随之滑落。寂静的夜,真好,可以让她尽情地释放自己……

不远处的转角处,一双幽深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前方蹲在地上的那抹纤细身影,她瘦小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她是在哭么?

方才快到沈府便看到她如幽灵般游荡着,明明已快走到沈府大门口,又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沈逸轩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就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这个女子,可她的吻竟让他觉得熟悉无比,那芬芳柔软的唇似乎曾被他尝过千百遍,如果两人以前也曾经这样亲密过,为何在他的记忆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她的影像?

杜子腾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有人都告诉他,唐筱月曾经是他的贴身婢女,真的只是婢女么?记得刚回沈府看见她时,她望他的眼神就象是一个妻子见到了出门已久而归来的丈夫,他们之间,究竟只是她的单恋,抑或他也曾爱着她?

方才她掉下河一刹那,他想去救她,就算他再讨厌她,也不至于想要她死呀!只是没想到那个百里晨动作竟比他还快。她与那个二皇子究竟是什么关系?思及此,沈逸轩的眸色沉了几分。

“得!得!”街道深处响起了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沉寂。唐筱月累了,站起身向街道中间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不远处奔来的一辆马车。

走得近了,那马车夫才发现从黑暗中如游魂般出现的唐筱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扯住缰绳,马儿受到惊吓,已控制不住步伐,嘶叫着高抬起铁蹄,眼看着就要踏在唐筱月的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拽了开来。

唐筱月一回头,便看见了沈逸轩那俊美的脸庞和紧锁的眉。呼吸一滞,她这是出现幻觉了么?他怎么还会出现在她眼前?下意识地便抬手欲抚上他的脸,下一秒却落入了一只温热的大掌之中。他不悦地道:“你要做什么?”

那受了惊的马拖着车厢继续往前奔了几步,终于被车夫制止,“扑通”一声,车厢后面的帘子被风吹起,滚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