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山林十分幽静,只听见树叶在凉风中发出的“沙沙”声。

“你……你伤口还疼么?”沈清妍刚问完,就想打自己一巴掌,这么无聊的话亏她问得出口,方才帮他包扎时,连药都没有,而且才过一会,怎么可能不疼。

谁知对方却正儿八经地点头:“嗯,好多了,小姐,你……”他欲言又止。

“我不是你的小姐,你也不是我的仆人,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叫我清儿吧。独属于你的称呼。”沈清妍一双清亮的眸子望向他。

“清儿!”秦暮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想,就算现在她叫他去死,恐怕他都会毫不犹豫吧。“你……过得快乐么?”他鼓起勇气问出了上次便想知道的问题。

沈清妍轻叹了口气,苦涩地道:“快乐又如何?不快乐又能如何?我依然得活着。”

“你若在他身边不快乐,我可以带你……”

“不用!”沈清妍及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怕他说完后,她会心动,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可是,她不能。

她将手轻贴在小腹上,眼里闪过母性的光辉,“我已经怀孕了,不久之后,我便要做娘亲了,我是快乐的,你不必为我担心。”

“呵呵……恭喜!”秦暮羽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苦味,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紧得发不出声音。

沈清妍张了张口,目光落在那苍凉的夜色中,轻声道:“我累了,借你的肩膀让我靠靠好吗?最后一次。”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极轻,她将身子更近地靠拢了他,轻轻将头搁在他宽厚的肩上。就一次,唯一,最后的一次,让她可以如此近地感受他的气息。

秦暮羽僵着身子,他不敢动,生怕破坏了这美好的时刻。

夜更深了……

同一片月光下,山间的另一条,小溪边同样燃起了火堆,不同的是,这儿的气氛十分活跃。

秦暮羽走后不久,沈若辰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连忙叫上了秦暮羽的几名亲信打算一块去找秦暮羽和沈清妍。

唐筱月至从上次与沈清妍同甘共苦后,便也十分关心她,见沈若辰要去找人,立刻提出要一同去。

众人在路上拾到了秦暮羽看过后便扔掉的纸条,按照上面写的地址找到了木羊村,因为沈清妍早已被救出。众人也就找不到了线索,无奈之下,只得下山。可在岔路口时,选择的是与秦暮羽两人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两波人就这样失之交臂了。

因夜间山路太过黑暗,不好赶路,众人便在小溪边燃起火堆暂时休息。这样的情景倒是让唐筱月想起读大学时,班上玩得好的男吕-彤学在八月十五时一同到外面烧烤,玩得不亦乐乎的情景。唉,那样美好的时光是再也没有了,瞧这情形,她是得老死在这一千年前了。

“筱月,你困了吧?睡一会吧!”沈若辰轻声问道。同来的几人除了杨涵风仍然神采飞扬以外,其余的人都在靠火堆近的地方睡着了。不过,却是剑不离手,这应该是常年来出入战场保留下来的习惯吧!

唐筱月手托腮盯着面前跳动的火苗,摇了摇头道:“睡不着,也不知道四小姐怎么样了?”

“秦将军应该已将四妹救出来了。”沈若辰沉吟道。

唐筱月轻叹了口气,无限感叹道:“如果四小姐还没成亲该多好啊!她和秦将军……唉,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应该改成有情人难成眷属才对。”

“我倒是相信只要两人始终心念对方,不管中间经历多少磨难,最终总会在一起。”沈若辰突然转头凝视她,目光中那抹坚定同样感染了她。

杨涵风十分自觉地闪退。

在沈若辰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她突然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垂下眼睑,又抬起,唇角多了一抹浅笑:“小辰,你喜欢听故事么?这种气氛最适合讲鬼故事。”

“鬼故事?”沈若辰挑了挑眉,笑道“筱月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好啊,你说,我听着。”

唐筱月搓了搓手,开始低声叙说起那个真实的鬼故事:“有一个女孩,她很普通,生活很简单,却过得非常快乐。家里有疼爱她的爹娘,祖父母。她也有自己的工作,每天带着一大堆人游走于各个美丽的地方。有一天,她家乡里的一个小村庄里挖出了一具女尸,这具女尸早已死去一千年,可是看上去象是睡着了一般,而且最奇怪的是她竟然长得和女孩一模一样……”她看了一眼沈若辰,他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她,剑眉微凝,似乎是在思考着她说的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唐筱月继续说道:“女孩那天的工作便是领着一大堆人去参观这具千年女尸,最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的声音颤了颤,“她的魂魄莫名其妙地便从自己的躯体里钻了出来,女孩再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围绕着的也是一群完全陌生的人。她惊恐地发现,她竟然穿越了。”

“穿越?”沈若辰提高了声音。

“就是借尸还魂呀!”唐筱月扯唇轻笑。

沈若辰淡笑道:“我倒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借尸还魂,说不定是那个女孩想要忘记什么事情,便给自己编了一个借尸还魂的借口。不过,筱月这个故事倒是挺有趣。”

“好啦,该你说故事给我听了。”唐筱月一双灵动的眼眸在月光下更是波光潋滟。

沈若辰微笑着点头:“好,不过,我的故事可能有些无聊,你可别睡着了。”

“哈哈,怎么会啊,快说,快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了。”

“一个男孩本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有疼他的父母,有宠他的姐姐,可是这一切幸福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他的家被仇人所毁,爹娘被杀,姐姐被凌辱至死。可上天却偏偏留下了这个男孩的命,阴差阳错,男孩被仇人收养。仇人却始终不知道收养的孩子竟是被他所害之人的儿子,他很疼爱这个孩子,给他锦衣玉食,教他读书写字。在相处的过程中,男孩和仇人的孩子也有了深厚的感情,可是终于有一天,他知道了这个疼他如己出的父亲竟然也是毁掉他所有幸福的仇人。于是,他纠结了,他该不该报仇,该不该象仇人当初一样杀死他的全家?”沈若辰的目光落在唐筱月身上,似在询问。

唐筱月蹙了蹙眉道:“那个仇人确实该死,可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呀!如果男孩也象仇人杀死他全家一样去报复仇人的一家,那他和仇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我是那男孩,一定会想法找出仇人当年杀死家人的证据,将他绳之于法。”

沈若辰的双眸变得有些深邃,象是暗沉的夜色,一眼看不到头,他低下头轻“嗯”了一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休息一会吧!明日见到秦将军,我们就该回江夏了。”

唐筱月有些失望,他不再对她说些什么了么?她多想再问一遍上次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是,她不敢,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伤心。

杨涵风又拾来了一些干树枝扔进火里,火烧得极旺,四周也变得更加暖和。睡意渐渐袭来,唐筱月终于撑不住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意识开始涣散,树枝被火烧得发出的“劈啪”声似乎也越来越远。朦胧间,只觉得有人将衣服盖在了她身上,有低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筱月,我喜欢你,可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