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武宗的内府之后,任玄在自己府邸中闭门不出,整整三日。

这三天任玄并没有修炼,而是一直在盘膝打坐,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

任玄不断地诘问自己,然后通过不断地思考,进行自我解答。然后再次自我询问,自我思考,自我解答。

任玄在完善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任玄不知道,他这种举动,乃是修行世界里失传已久,但却极为有名的一种打坐,叫做‘炼心’。

炼心,可以说是一种自我升华的心灵苦旅。

通过炼心,不光可以塑造一个人的精神气质,更能够让一个人从心灵层次变得强大起来。

在这三天的炼心过程中,任玄明白了许多以往不明白的、或者说是模糊不清的事情。

同时,任玄也获得了同等数量,难以解释的疑惑。

或许,这些疑惑需要等到自己修炼到更高境界的时候,才能够予以解释。

……

三日后,任玄离开了自己的府邸,前去了神武学院的东院,去面见时经。

时经见到任玄到来,十分欣喜,连忙将任玄迎入了东院大殿,两人纷纷坐下。

“乖徒儿,前几日听说你去了河东郡。君家被灭,甚属遗憾。蔡京那厮恣意妄为,涂炭生灵,日后必遭天谴。不过,你如今还是修行为重,不要过于将君绫竹之死方才心上。更切莫滋生心魔,横生诸多怨念。若如此的话,对你进阶通幽境可是大大不利的。”

两人一开场,时经便是一番苦口婆心。

可任玄却只是微微一笑:“师父放心,弟子心中有数,自然不会有心魔出现。只是这君家被灭之仇,届时也要放在一起跟蔡京清算了。”

“嗯。”

时经见到任玄举止如常,并未露出一般修士,听说好友被杀之后的阴郁之色,神色稍稍宽慰。

但,时经仔细打量了任玄一眼后,却有些惊讶的道:“乖徒儿,你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吗?怎么感觉,你浑身上下的气质变化了许多,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哦?有吗?”任玄有些惊讶的道。

“唔,怎么说呢?”时经一双老眼仔细的打量着任玄,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道:“总感觉,你气质比以前更加沉稳,目光也更加笃定。以前,你偶尔还会有些紧张。可现在,却显得更加镇定自如了。对了,是你这双眼睛,我能够感觉到你这双眼睛似乎多出了一股洞察力。隐约间,竟然能产生一种压迫力。这个,可是你以前绝对没有的!”时经有些吃惊的道。

任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有这么多变化?可我怎么没感觉?”

“自身的变化,自己当然察觉不出来。但在旁人眼里,尤其是关心你的人眼里,这些细微的变化还是极为显目的。”

时经感慨道:“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君绫竹之死,不光没有扰乱你的心智,更让你变得越发成熟了。”

“成熟?”任玄哑然失笑,“看来,弟子之前在师父眼中,只是一个粗通武艺的稚童。”

“稚童倒不是。应该算是一个知书达理,又天赋十足的黑发少年吧。”时经端起一杯茶,眯缝着眼睛细饮了一口。

看他一脸舒畅悠游的神色,显然对任玄的变化极为满意。

“师父,其实徒儿今日前来,是想跟师父请教一个问题。”任玄趁机拱手道。

“哦?是不是修炼方面,遇到了什么问题?”时经捧着茶盏,微微朝着任玄倾身。

“不是修炼上的问题,而是更重要的问题。”

任玄神色严肃的道:“师父,我们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噗嗤。”

一听到任玄的话,时经忍俊不禁,手中茶杯差点翻手落地。

“乖徒儿,这青天白日、大好天气的,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时经又是笑,又是连连咳嗽的道。

任玄却微微皱眉:“师父,我很正经的,可没跟你开玩笑。”

时经看到任玄不似开玩笑,也渐渐止住了笑容、平复了神色,开始白眉一皱的,开始慢慢思考。

时间渐渐流逝,杯中之茶已经凉透了。

终于,时经蔚然叹息一声。

“乖徒儿,虽然不知道你这个问题是哪里来的,可为师苦思凝想,却难以找到答案。或许,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吧。我虽然有振兴东院的理想,但这也只是一个理想而已。跟你的提问,谬之千里。”

顿了一顿,时经看了任玄一眼:“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师祖黄庭,他博览群书,远比我睿智。”

任玄闻言,想了一想,拱手道:“诺。”

……

半日后,竹园小径的最深处,藏功阁。

黄庭一如既往的立在藏功阁门口处,镇守着这个堪称‘神武宗核心重地’的地方。

“徒儿见过师祖!”

任玄上前拱手施礼。

“嗯。”

黄庭目光平静的看了任选一眼:“来了?”

“来了。”

“看你神色,似乎最近感悟良多?”

“的确有一些感悟。”

“是否,困惑也变得极多?所以,你专程来这里找我询问?”

任玄一愣:“师祖明鉴,弟子的确有诸多的困惑,相恳求师祖答疑解惑。”

黄庭闻言,微微一笑。

“这十数年来,你还是第三个找我答疑解惑的人。”

“那前两位是?”任玄有些惊讶的道。

“这两位,你日后自然会有交集。先随我来二楼吧!”

黄庭负手,大步进入了藏功阁。

任玄亦步亦趋的,恭恭敬敬跟着黄庭进入了藏功阁二楼。

两人这么一上楼,便是整整一日夜。

第二日傍晚,任玄方才有些神色奇特的离开了藏功阁。

脸上,既大有收获之色,亦有更多的不解和困惑。

仿佛,黄庭这持续了整整一日夜的答疑解惑,虽然给任玄解答了诸多困惑,但相应的却也衍生出来了更多的困惑。

而其中最核心的那一问,黄庭是这样子回答的。

“师祖,我们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把‘目的’两个字去掉,重新再问一遍。”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把‘我们’两个字去掉,重新再问一遍。”

“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么一句问话,一直双目微阖、从容而坐的黄庭,终于睁开双眼、直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任玄一眼。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这……”任玄愕然。

“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够真正回答你的问题。”

任玄闻言浑身一震,若有所悟,但面色却显然越发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