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听后,心中有数,与冲云、扬天对望一眼,道:“嗯,有劳师兄、师妹了,各位师叔伯想必也累了,请回去休息吧!”
众人走后,冲云首先道:“重华,你意下如何?那红衣男子的身份……”
虞舜抱拳说道:“弟子恭听两位师叔高见!至于那红衣男子,他是重华旧识,应重华之邀去天楠城援助的!”
扬天道:“原来如此!那吴回手下之人本非赤魂峰弟子,突然间多了这么多赤魂峰弟子,而又有非我门下之人穿我华夏服饰,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欲图将凌长老和班弃引至伏凤沟,提前引起双方争斗。”
“此人除了风雅祭司,别无第二人!”冲云补充道。
虞舜招手,道:“二位师叔伯请坐下说话!距离与赤魂王之战已过了两天,如果风雅祭司要捡现成的便宜,攻我华夏,为何迟迟不到?”
“难道还有其他人欲图染指八荒,借机想同时削弱华夏和邪魂派的势力?”扬天举起手中茶杯,欲喝未喝,问道。
虞舜说道:“此事等天楠城那边传来消息,看那些乔装之人是何来历,便可知晓,但此期间,那风雅祭司没有来犯,却不可大意,另外,有传言说吴回已死,也大有蹊跷,劳烦扬天师伯派人查明各处细节!邓明志已死,但反叛一事不容轻忽,须得彻查,肃清其在华夏党羽!”
扬天抱拳道:“我这就去办!”大踏步走出殿内。
片刻后,虞舜对冲云道:“师叔,如今我师父的遗体已移至后山祠堂,尚需守丧半月,伯乾送洛雪去空桑山也有几天了,我打算去看一下,华夏之事就拜托您和扬天师伯了!”
冲云犹豫半会,答允道:“你去吧,不要冲动,做出傻事!”
侧屋内,虞舜、碧霞都立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旋叶,不多时,二人从房里走出,虞舜说道:“霞儿,我去空桑山看看伯乾和洛雪,旋叶师伯就由你照顾了,小赋对白天、洛雪师妹以及华夏恩情不浅,你也多费心照料。”
碧霞刚想说“我也去”,但想到旋叶身上伤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悻悻然道:“小心点!”
空桑山,守一洞白天只身靠在洞边的崖壁上,浑浑噩噩,背部单薄的衣衫贴着冰凉的石壁,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悲痛罢……
不知这里是何天象,早先还彤云滚卷的天空此时竟云消月现,但见一弯勾月在腾扬的雪花中朦胧不清,周围光晕如蛋黄,星辰寥落,带着几分冷寂的美。
随着思绪的涣散,隐隐的,白天慢慢的回想起以前和洛雪在一起的日子。此刻想来,竟是那么的安宁、温馨,恨不能再回过去,而当时自己是多么的反感。
“你们唠叨完了没有,白天?你们不动手,我们可要先上了哦。”洛雪那嚣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今回想,那一颦一笑、嗔怒责骂、举手抬足、是何等的调皮稚爱。
白天嘴角忽然,荡起一圈笑意。
“喂,想什么呢?”一只白嫩似要出水的手掌拍在了白天的肩上。
“我是妖女?我是丑八怪?”洛雪蹙眉嗔道。
“怎么?伤才好些,就出来伺机想跑了?回去歇着!”洛雪对白天可谓又气又爱,牙齿紧咬着,脸上又挂着些笑意,真不知她有什么企图。
“这……什么时候的事了还记得这么清楚?”白天强作苦笑辩道,如临大敌。
洛雪却抓住白天的手腕,煞有介事地道:“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会死死记在心里!”
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会死死记在心里……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会死死记在心里……
这一幕场景反复在脑海回忆,只是,她那鬼灵精怪的性格在什么时候突然收敛了,变得文静寡言了。
桃都仙树,那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当时是什么使得她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身前;瀛洲仙山上,那个让人忧心忡忡、昏迷不醒的娇柔模样;凫丽山上,那个陪着自己、温柔体贴的可人模样……
七年间,在凫丽山的那个陌生女子都是她啊!
你可曾露面跟她说过只言片语?
你可知她当时急切等待的心境?
你可能体会她失望而归的苦楚?
都不能吧……
赤魂峰上气息奄奄、伤痕累累的可怜人儿;无名山上,经浴水洗浴后那窈窕动人的胴体;伤愈后那纤巧柔弱的身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何时在你心里烙下了如此深的印子?
她一生宛如浮萍,在狂风暴雨中渐渐失去了依靠,跌宕沉浮,坎坷多难,在她心中,已经将你当作最后的避雨亭。
你可知道?
难道这就是所为的三世冤家?
白天面上痛意缓缓升起,肌肉有些抽搐,牙关紧咬,先前自责、悔恨之意再度上涨,瞬间,竟是心痛似死,万念俱灰,脸上血色全无,远远看去,和死尸无异。
透着风雪看去,残月之前,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袭粉红衣衫,抱着腿蹲在寒风里,素素发抖,抬起头,那凄厉孤单的眼神,直透入他的心间。
有泪水流下,落到了下方黑暗的山谷中……
白天愣了片刻,忽然面色大喜,不由自已地向空中飞去,张开双臂向那个女子抱去,只是他每飞高一丈,那个身影便远去一丈,任凭他怎样追赶,始终触摸不到。
如此高空,狂风更烈,雪花更盛,“嚓”,一道朔风如刀般掠过白天脸庞。
白天只觉脸上一凉,伸手抹去,入手温凉,却是出血了!
而此刻,那月前人儿突然消失了,唯有残月高悬,黄晕如玉,扑朔迷离,他左右望去,哪里有洛雪的影子。
顿时间,白天只觉全身五脏六腑被掏空了一般,从头凉到底,仿佛老屋坍塌、风卷残叶,心如死灰,身上一切力量瞬间立体而去,眼前荒凉一片,竟无半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