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仙剑不住震颤,光芒急速黯淡下去,修为稍稍弱一些的几个弟子脸色瞬间惨白,驾驭不住自己那一方剑气,整柄仙剑顿时崩散,陆舒玲却趁这机会强行顶住那反震之力,不退反进,冒着纵横肆虐的气芒,冲碎那一片摇摇欲坠地光墙,飞向钟皇山山顶。

当是时,一声嘹亮苍劲的声音从山顶传来:“鸿馨仙子来势汹急,有何贵干?”一个中年男子从山顶箭一般飞出,冲近陆舒玲身前,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急掌拍出。

陆舒玲抱着怀中男子,左躲右闪,被逼退十数丈,突见对方最后一掌打来,眼见避无可避,就要打在怀中男子身上,当下不假思索,连忙转过身去,硬生生挨了这一掌,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又往前疾冲了数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但其双手仍是死死抱住怀中男子!

同一时刻,权羽琛已领着诸多弟子围了上来。

“范昱!快给本仙子让开,让虞舜出来!”陆舒玲顾不上抹去嘴角血迹,转过身面对范昱及权羽琛,竟是丝毫不惧,反而声色俱厉地喝道。

范昱目光何等犀利,看出了陆舒玲此刻体力透支极度严重,又受了自己一掌,现在随意一个普通弟子上去也能把他杀了,顿时心起杀机。

忽然,他一眼便看出陆舒玲手中所抱之人,心中惊悚,念头急转,神色两异,满脸慈和,上前道:“白天?快给我!”

陆舒玲见范昱表情迥异,加之她不晓华夏如今内变,以为范昱等人乃是正人君子,自己又气力匮乏,实在抱不住白天,想也不想,就将白天交给了范昱。

范昱接过白天,二话不说,转身化作雷光窜入钟皇山大厅之中。

陆舒玲心头舒了口气,脸色稍稍好转,一咬唇,也勉强跟了上去。

权羽琛等人见范昱举动,自也不再阻拦,各归本位去了。

而陆舒玲不知华夏如今态势,又不顾自己身份,这番于周遭无忌,直接上了钟皇山,面对扬天等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厅堂内,扬天等人正商议如何授位之事,忽然外面噪声大作,便派了范昱去看,此刻说到白天,范昱却抱着一个男子,神色欢喜地冲了进来,将男子放在地上。

待众人看清男子面容,俱皆耸然失色,就连扬天也久久未能言语,围着白天看了半晌。

陆舒玲紧随范昱来到大厅内,却不见虞舜,只看到扬天、林宵等华夏十数位长老齐聚一堂,只觉气氛十分怪异,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十分明白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但凭自己之力又根本救不了白天,何况又是受人之托务必将白天送回华夏,那人去寻返生之法,有了这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希望,她不惜孤身犯险,抱着白天奔袭数千里,闯入对她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的华夏。

早在之前,她也已做了必死之心!不知为何,为了白天而死,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有丝丝窃喜之意,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那窃喜之意似乎随着离华夏越来越近而越来越浓烈,仿佛一直死亡之手在向她召唤,而她也乐此不彼。

此行的动力,似乎不是对生的追求,而是源于欲长眠白天身侧的憧憬!

有了不惧死亡的决心,陆舒玲更加不惧这满堂长老,上前道:“白……白天……”刚刚说出三个字便觉眼前天旋地转,站立不住,一头栽倒,就此昏了过去。

扬天挥了挥手,让林宵将陆舒玲扶起,用捆妖索绑缚在殿内大柱之上,他自己蹲下身揭开包裹白天的那件僧袍。

白天鼻部以下的面容缓缓现了出来,之后是胸腹、下肢。

那浑身的伤痕,一道累一道,几无完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小的如麦草割痕,大的深可见骨。更有几道巨大的伤痕纵横交错,分布于两肩,仿佛肩膀都要被卸下来一般。

此时,白天虽然死了,那伤痕已经陈旧,毫无血迹,但依然触目惊心,令人视之毛骨悚然。

试想:他到底是与何人打斗?又是为了什么,能够忍受这样的摧残去战斗?

扬天凝视着白天身上的伤痕片刻,又看了看那件僧袍,只觉十分眼熟,但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将僧袍交给范昱,道:“去查查这僧袍是哪个僧人的!”触摸白天的手臂,又是冰凉彻骨,僵硬湿冷。

扬天早先也得知白天身亡的消息,先前又看见白天的面容,便知其定已毫无生气,但此刻亲自触摸到了,才确定下来。饶是如此,以他数百年的处世经历,竟也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生前未对自己做出任何不敬不尊之事,但却给着自己无形的威胁,他的死去,自己为何会没有任何欢喜可言?

扬天心中这般想着。

“当年杀冯修父母亲人的那人是谁?”

秋姬悚然大惊,骇然道:“难道你就是那少年?你杀了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红衣男子苍凉一笑,笑声凄切、悲凉,道:“若我不杀自己父母,怎能保住修弟的性命?”

“不可能,若你是那少年,为何当时这震惊八荒的血案却说那少年是族长之子?”秋姬质问道。

“族中长老自然有明白人,也知道幕后自有凶手,杀我家人不过是为了稳定全族愤慨!我也知道此事非行不可,但我岂能让其他人随意屠戮自己父母亲人,自然由我动手!事后说是族长之子为父报仇而已!我本来便不喜抛头露面,自然没多少人认识我!”红衣男子眼睛看向远方,神色极度痛苦,似乎那曾经血腥的一幕已经完完全全地还原在了脑海当中。

秋姬将信将疑地道:“那后来冯修被族中驱逐又是为何?”

“我防风氏虽然是外域蛮族,但却自有规矩!当年修弟不过岁余,尚不懂事,我便决意带修弟离开这血腥的地方,族中也无人反对!后来遇到了柳飞柳前辈,也就是曾经的修玉王,他让千柏师父暗中把修弟送到了华夏,而我则在其手下秘密潜修,暗中寻找那幕后挑拨之人!”红衣男子悠悠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