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拥有江山也是你的愿?”顾执记得很久以前他许的第一个愿是与她有关,可从不知他还许过什么愿。如今知晓后,她却无能为力,她有什么呢?她又没有可以给他利用的身份。她啊,若不是苏倾年,什么都不是。

“嗯。”

“是吗?”顾执笑笑,抬头望他。“那苏倾年,以后我还是你皇姐吧?”

“……嗯”

“那就好。”顾执不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做为你的皇姐,我还是会常来寻你的,到那时你可不能嫌。”

苏倾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说什么,抿着唇,看着远处夕阳渐沉的景色。那是黑夜来临的最后最美一个景致。他忽地就想起了那句美的绝望的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顾执神色淡淡地出了府,在经过当初她推一女子下楼的酒楼时,不由多看了几眼,当时那个被她祸害过的女子凭栏而望,方向正是三皇子府,神情透露出的落寞无奈。曾经她觉得无论苏倾年如何待她都是离他最近的人,可如今想来,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人,被丢进了回忆里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疼。可是我那么喜欢苏倾年啊,苏倾年,你为什么不能假装喜欢我一下呢?喜欢我一下又不会死!想到这她再也忍不住的泪落。依旧没有呜咽出声,她怕她哭出了声,就会记得她的难过是苏倾年给的。虽然她一直都在难过着。她合上眼,再次睁眼,眼中已是清明一片。长乐公主十分矜贵,说是喜欢苏倾年却又莫名的刁难着。总爱指挥着苏倾年亲自为她端茶递水,苏倾年从不拒绝,且每每苏倾年照做时,长乐公主都爱有意无意的看顾执几眼。让顾执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公主唤苏倾年端茶递水只是为了给她看的。可到底还是让长乐公主失望了,顾执除了日日会寻着苏倾年的脚步紧随其后,但眼中清明一片,若不是特意关注,安静地很容易忽视她的存在。沉默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长乐公主不再满足于让矜贵的三皇子为她端茶送水,她开始提出新的要求,她要开在悬崖上的凌霄花,然而苏倾年和往常一般没有拒绝。可顾执怎么舍得苏倾年去犯险呢?于是连夜前往了陡峭崖边,艰难地摘下了那洁白无瑕的凌霄花。若不是为了摘这朵花让她一身伤,她想她也是会喜欢上这么一朵美丽的花朵的。而如今在顾执眼里,这花的存在只是为了不让苏倾年受到她这样伤害的保障,美不美丽于她无关。奔波了一夜,顾执终身赶在天明前,将得之不易的凌霄花递给了刚醒不久的苏倾年。

“苏倾年,给你。不用谢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应该的,毕竟以前我都没把你当皇弟来看……”而是喜欢的人。“如今也算是弥补。”就算给你最后的好吧,我总不能一直给你灾难。顾执心里念着。苏倾年接过花,顾执转身离去。他却看见洁白的花瓣上沾染了一滴红点,他轻轻抹去,那微凉的触感,竟是血。

苏倾年将花送到长乐公主手上时,长乐公主果然很是开心,不同于以往故意气顾执,而是当真被凌霄花的美丽给折服。那是,多美的一朵花啊,才能让苏倾年也多看了几眼。

后来长乐公主带来的宠物鱼朵朵鱼快要死了,朵朵鱼只适合干净甘甜的泉水,而京城中并没有泉水,长乐公主着急的让苏倾年想办法,苏倾年看了看倚窗看着窗外的顾执,以为她没听见,微舒了一口气,点头应下。可是没等他有何行动,翌日便发现鱼缸里的水已被人换好,他看着活过来的鱼,又看了看倒在一旁榻上沉沉睡去好像快要死掉的顾执。抿着唇角,一语不发。

许是前面的愿望苏倾年总能满足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开始提出更加无理的要求。她想吃他们国家特色菜肴醉仙鸭,可只有邻国的御厨才会做这道菜。花可摘,水可打,但这御厨总不可能绑过来吧?剩下只有一个可能,学!当然不能让苏倾年来学,可长乐公主又想吃,那就只能她来学。顾执好不容易成功了,她将菜端上,手颤了颤,险些没稳住,但好在还是堪堪放于桌上。她将菜放置桌上后并没有向以往那般识趣的离开。而是很认真的对上了苏倾年的眼睛,“以前我以为跟在你身边是一种不得了的使命,你的毒因我而起,我只是为了赎罪才要对你好。后来在这样的使命中迷失了一颗真心。苏倾年,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长乐公主可笑的看了她一眼,带着对她的鄙夷倏然起身,不再理会两人,向外走去。苏倾年见长乐公主要走,连忙要追出去拦。只是走时,不小心带下了顾执端来的那盘醉仙鸭,“啪”的一声碎了一地。顾执蹲身下来,泪一边掉一边收拾着地面。她其实可以叫下人来做这些的,可是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她为了做这一道菜花了多少精力,失败了多少次才成功的。“苏倾年个混蛋!怎么可以浪费粮食!”

而后来苏倾年还是没能追回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回了她的国家。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苏倾年像是真的喜欢上长乐公主一般,为长乐公主伤神着,日日醉酒。醒于醉梦间,他会唤顾执的名,却只是唤她拿酒来,酒,更多的酒。往日的清贵不复,取代的是苏倾年无限的颓废。顾执这才知道她恐怕是做错了,她不该当着长乐公主的面向他表白心意,不该顶着皇姐的身份向他表白心意,其实曾经她也曾向他表白过心意,而这些归根到底是她不该爱上苏倾年,可是爱又有何错只有呢?要顾执和亲的圣旨不知为何推迟到离和亲还有七日时才正式发布。而顾执这日去见了见皇帝,才知苏倾年的蛇毒其实早在她换血给他之后便是好了,而留下她其实是苏倾年,是苏倾年在她为他失血过多而晕过去时特意求皇帝的。他要皇帝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下她,留她在他的身边。皇帝说,那是苏倾年第一次求他,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应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苏倾年,他的第一个愿望,其实是让她留下。顾执在这个念头闪过后,心中不禁涩然。她出了皇宫,又和往常一般去了三皇子府,苏倾年果真还在醉酒不醒,趴在桌上熟睡着。她屏退了下人,将他扶上床,亲自将他的房间整理好,整理好一切后。她才舍得走到苏倾年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苏倾年精致的脸庞。七日后,便是再也看不见了啊,她想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上,又想将他干净的忘却。

而苏倾年迷迷糊糊之中,好似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一遍又一遍。忽地有什么落在他的脸上,立即就有人替他拭去,温热而湿润的,却是泪。苏倾年的平稳的呼吸忽地一短,沉浸在悲伤中的顾执并未发觉异常。

她又哭了,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在苏倾年面前哭。依旧无声,苦涩的很。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在她打探的话语中,皇帝似乎有意立他为太子。他的愿望又要实现了呢!

“苏倾年,我还是很喜欢你。就和我的名字那般固执的喜欢着你。但是这许是最后一次的喜欢了,七日后,我将踏上和亲的路,再不回来。以后若是遇见也莫问我幸福不幸福。”因为不是你,其他人都是一样。

顾执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踏进三皇子府。而她刚走不久,床上的人便是徐徐睁开清明的眼。看着顾执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挣扎过后还是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