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漠难以置信。

那份遗嘱到底改变了三少什么。

不,准确来说,这段在上津城慕容老宅的日子,到底将三少变成了什么模样。

慕容子瑜冷厉的眯起眸子,“我已下了决定,你照做就是。”

照做?

魏漠倒吸一口凉气。

“魏漠,我要你亲手解决这些人,不允许透露任何方向出去,明白?”

“三少,兔死狗烹,这些人突然消失,如果瞒不过其他手下人,肯定会引起内讧的,这决定太危险了,我觉得,您还是要谨慎些,别坐这样危险的事。这样,如果他们存着别的心思,稍微有泄露秘密的风险,我都亲自解决他们。但是,别在今晚处置他们,好不好?里面可能有慕容正的间谍,但也有忠诚的人……”魏漠颤着声音,压低了话劝着,额头满是冷汗。

慕容子瑜眼眸晦暗得厉害,看着魏漠一连迭不停劝的样子,危险的眯起眼,“魏漠,你也想背叛我是么?”

魏漠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满身的无力和疲惫笼罩,颓然跌坐回椅子上,视线内,窗外不停往后闪烁的风景在他眼里,成了死亡前的倒影。

只要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要手刃的是自己兄弟,那些都是无辜的性命,魏漠就手指微颤。

他魏漠这辈子不会背叛三少,因为三少就是他的命,是他的职责。

可……

眼眶猩红一片,魏漠伸手捂住额头,拢住扭曲的面颊。

车厢内无比的寂静。

慕容子瑜坐在那,清雅而温润,眸底却闪着嗜血的戾气,声音依旧温润,话语却让人惊心动魄的恐惧,“魏漠,我思考过很多反感,无疑,这个决定才最保险,你看过遗嘱的,我要么断腿成瞎子,要么就为了将来拼命。”

“三少,真的只是因为一份遗嘱,你才突然决定下狠手么?”魏漠声音微颤,他很清楚,三少让他选择十个人的时候,决定是在深夜看到遗嘱前一天就吩咐下来的。

慕容子瑜眼眸晦暗,“在决定杀掉那些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死去的不会仅仅是那些人。”

这答案,让魏漠心力交瘁,“所以,你到底是为何……”

“魏漠,因为我想赢,赢过萧寒,让所有事情回到原轨,重新掌控慕容集团。”慕容子瑜手指轻捏眉心,“当初慕容劭和慕容景焕还安然无恙的时候,虽然我算不上是掌权人,但却能坐壁旁观,知道一切尚且能在掌控之中,但萧寒的出现,彻底让局势发生了变化,萧寒当初轻薄婉婉的时候,我只是存了让他得到惩罚的心思,那是第一面,却也让我心存忌惮。之后,第二面,第三面,每一次我心里的忌惮就加深一分。魏漠,萧寒注定是我的敌人。”

魏漠心里震撼,“三少,就算萧寒是你敌人,你也不能……”

“一将功成万骨枯。”慕容子瑜脊背慵懒靠在椅背上,神色淡漠优雅,像是在轻描淡写的和他聊着天气一般。

越是淡雅平静,越是心里惊涛骇浪。

魏漠身体僵硬坐在那,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注定不能成为三少这样的人,是因为自己狠不下心,牵绊太多。

而对三少,魏漠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此刻坐在车子后座上,魏漠看着三少的侧颜,似乎一秒间穿梭到小时候站在病房外,透过沉沉如雾霭般的玻璃窗看到里面坐在病床上那个小男孩的样子,虽然因为常年输液,手上几乎没一个位置没扎过,整个手背就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地方,可那小男孩淡漠的坐在病床上,面前还放着一个编程系列的书籍,正沉寂的看着。

冬日的上津城,二十几年前的那一天,被水雾掩盖的玻璃窗前,那个哈气后,用手抹开玻璃水雾的小男孩魏漠盯着里面穿着病服的小男孩,仅仅一个沉寂的侧颜,就足够让魏漠明白,这一生,他都将会追随里面那个男孩,直到殒命。

眼眸颤抖着,眼眶猩红一片,魏漠极力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他沉沉咬了下牙,抬起眼眸,重新看向三少的侧颜。

长大后的三少一如小时候的沉寂,在这个历经无数次鬼门关的三少身上,拢着温雅的沉寂,无害时温润沉雅,在露出锋芒时,冷血至极。

慕容子瑜沉雅抬起眼皮,侧眸看向脸色动容的魏漠,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润,“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

魏漠心头大痛,颓然的垂下眼睑,声音沉哑,“是。”顿了顿,憋回眼泪,连眼里的猩红都一齐憋回去,“三少,我听你安排。”

慕容子瑜唇角微勾,眸底些许暗光闪烁,“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车子从西四环主路驶离,下了辅道。

西郊有一片早些年就已成型的富人别墅区,随着时间流逝,这边逐渐出现些荒芜的颓向,富丽的外墙装饰让鹿园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但随着时间流逝,外墙已出现些许斑驳。

车子长驱直入,在鹿园88号院里停下,早守在这里的人迅速恭敬的迎上前,拉开车门。

锃亮的皮鞋迈步而下,落在庭院内的地砖上,慕容子瑜优雅下车,领头往前走。

魏漠紧随其后,视线逡巡过守卫在这里的人,眸底暗闪过凛冽的寒光。

“老五,人在哪?”魏漠沉声问。

老五回过头来,恭敬看向慕容子瑜,再瞥眼向魏漠,“魏管家,三少,人都在地下室,按照您们的吩咐,以防有人发觉这里的不对劲,所有人都关在地下,按照核心和非核心的顺序,分别安置在地下一层和二层。”

魏漠轻点一下头,目光落在慕容子瑜侧脸上,眼眸晦暗,恭敬询问,“三少,您决定什么时候……”他手势横亘脖颈,比了个杀人的凛冽动作。

慕容子瑜单手插裤兜,温润俊美的的面目扬起,头顶的日光倾泻而下,将他的脸衬的无比的圣洁。

“老五,带人先去解决掉非核心人物,其他的先别动,另外,去把那个歌女给我带到二楼来,我要当面询问当年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