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劭扫了眼花束和果篮,含笑道,“劳母亲费心了。”

宓秋叹息摇头,“你这孩子,说什么客气话,我们是一家人,之前你父亲严命我们不准随便出门,而媒体正关注你的身体状况,慕容家的情况时刻影响股价,所以我都不好来看你。这不,一周过去了,情势放松了些,你三弟就催着让我来看你,瞧着,气色是比刚手术后好多了。”

慕容劭眸底闪过精明,暗讽刺这宓秋真是八面玲珑,一句话能透出无数个信息,还顺带着把老三也带上了,竟好似一点都不计较他曾对父亲说过老三坏话的样子。

慕容劭也含笑,这些年扮猪吃老虎的做派他早熟稔了,哪怕他妻子李郁胧都没察觉到自己丈夫心里的丘壑,“那母亲回去后要替我感谢三弟。”

宓秋笑着点头,“放心吧。”

慕容劭微垂了下眸子,抬眸看向宓秋和蔼的面容,微试探,沉沉叹口气道,“这次我躺在医院里起码半年,中间还要经历大大小小的手术,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危险。可老二也是个可怜人,断了手臂,就此失去了继承人资格不说,还得了什么精神抑郁症,平时发疯一样,根本无法正常料理公事。家里就只剩下父亲和母亲,还有三弟支撑了。麻烦母亲回去替我给父亲带一句话,让三弟代替我继承慕容集团吧,我啊,身体不行,如今慕容集团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未来只有靠三弟了。”

宓秋眼皮微跳,见慕容劭唉声叹气后竟说了主动让贤的话,一时间心里还有些惊异。

她决定还是要以退为进,否则万一慕容劭耍什么心机呢,便摇头道,“老大,你可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你是知道的,你三弟他淡漠名利,对什么总裁之位并不看重,无意继承慕容集团,虽然他才华出众、能力不俗、外貌也一表人才,可惜他不像你,在集团这些年历练出来的经验和胆识,根本不足以承担这个重任,你父亲也提过这话,还说慕容家族里只剩下子瑜可以继承集团了,让老大你好好养身体、颐养天年就是,我啊,当场就拒绝了,哪能这样呢,再看中子瑜,也不能抢你的东西啊。”

宓秋存心有气一下慕容劭的意思。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完,慕容劭再坚忍的性子,也一时间岔了气,猛地咳嗽出声,带着身体的伤,脸色一阵苍白。

宓秋忙从座椅上起身,目光分外关切凝视他。

慕容劭咳得脸色煞白,身上手术过的地方一阵阵牵扯着疼,他忍着痛苦,额头青筋绷紧,许久才放松。

苍白含笑道,“母亲,我刚才是想说,三弟肯定没有觊觎总裁之位的心思,如果他真的不想要坐那位置的话,就替我管理集团半年,半年后再让给我……”

宓秋无语至极,心道果然。

若她刚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个慕容劭还不知道使多少心眼,在慕容正那里瞎掰慕容子瑜有多期待着坐上那位置呢。

面上含笑,宓秋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思了,老三他不一定对这种事感兴趣,我回去会好好劝一劝的。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看一看老二呢,老二他身体恢复比你快,心理医生干预后,他精神状态好多了。”

宓秋含笑转身,缓步往外走。

慕容劭在她背后咬牙切齿,他脸上浮现惊疑不定,难道父亲真的表面上安抚他,说什么那个位置只会是他的,背后却打算安排老三上位么?

宓秋那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拳头攥紧,慕容劭心里一阵气闷。

再联想到宓秋离开后的那句话,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慕容景焕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慕容劭心里更是气。

想了想,他决定也不让宓秋那么好过。

见助理给宓秋拉开门,宓秋前脚刚踏出病房门,慕容劭忽然出声,“母亲,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宓秋脚步一顿,转身回来,“什么事?”

慕容劭扫了周围人一眼。

宓秋心头狐疑,见慕容劭眼色格外明显,便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门外守着。”

护工和助理,一众人去了门外。

房门关上,宓秋笑容微收敛,“什么事,非要撇开外人才能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窗外日光渗透些许在床边,慕容劭眼神却在光芒下沉郁无比,看得宓秋眯起眼睛,脊背泛冷,只见慕容劭冷启厚厚的唇瓣,声音晦涩道,“母亲,父亲不止三个儿子。”

宓秋脸色微变,眸底啥时间卷起来自二十多年前的晦暗记忆,不过片刻又狠狠压下去,装作不懂,慈祥含笑道,“你啊,是病糊涂了吧,别瞎想,外面传言你父亲还有不少私生子呢,那些可不能信。”

慕容劭声音冷沉,“母亲,你可不是个无知妇人,若想让老三坐上那位置,你要忌惮的不只是我。”

说完,闭上嘴,疲惫的往身后枕头上一靠,脸色煞白的阖上眸子,一副累了要睡着的样子。

宓秋冷扯了下唇角,转身那一刹那,眸底席卷上波涛骇浪,还掺杂着一丝恐惧。

怎么会,慕容劭怎么会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的。

那孩子,早被人贩子带走,如今若侥幸活了下来,也不该知道自己身世找上慕容家的门才对,可慕容劭又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他是不是已经找到那孩子了?

宓秋心里诸多猜忌,在开门那一刹那,恢复从容,慈爱一笑,吩咐助理,“我们去看看二少爷吧,对了,大少爷累了,你们好好照顾他。”她吩咐一旁护工。

护工笑着点头,“是,夫人。”

宓秋下楼去,行走在医院楼梯间,脊背愈发泛起冷意。

慕容劭到底谋划了什么,背后又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这个混账东西,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终于露出锋芒了,可一出手,踩中的就是二十年前的禁忌。

宓秋深呼吸一口气,脚下踩偏了,差点崴脚下去,身后女助理一把扶住她,“夫人,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