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触即发。

了能的眼帘慢慢合起,口中喃喃念道:“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与乐之心为慈,拔苦之心为悲,喜众生离苦获乐之心曰喜,于一切众生舍怨亲之念而平等一如曰舍。无量寿者,阿弥陀佛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了能口中念念不停,身上的金光却愈来愈盛,手中的禅杖也金光大作。此情此景,了能竟像极了从佛家壁画中走出的佛陀,一脸慈悲,庄严而让人心生敬意。

洪老魔却恍如未觉,他跺脚大骂道:“你这个老和尚,不好好打架,却在这里嘀嘀咕咕,真真烦死人也!”洪老魔最见不得人唠叨,此刻如何能忍,双手握拳,一跃而起,向着了能狠狠砸去。了能却并不迎战,只是踏着奇异的步伐,左闪右避间,洪老魔却连他的衣角也没有碰到。与此同时,了能身上的金光愈发强烈了。

终于,当了能全身上下都金光灿灿时,他终于停止了闪避,高举禅杖,向着洪老魔遥遥一指!禅杖之上,立刻响起了一声惊天咆哮,一条金色的巨龙应声而出!

金龙身长数丈,瞪着铜铃大的双目,张开血盆大口,仰天一声怒吼,对着洪老魔就是一咬。

洪老魔顿吃一惊,仓促之间只好匆匆跃起,避开金龙的巨口。不想那金龙居然灵活异常,在出口的同时,尾巴也扫了出去。洪老魔一时闪避不及,被龙尾扫中背部,远远跌飞了出去。

洪老魔体内的护体罡气轰然爆发,将金龙也反震地后退了数丈。立定之后,洪老魔但觉气血一阵翻腾,虽不至于受伤,却让他一阵大怒。被一只幻化出来的畜生击退,对他而言,无疑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洪老魔向来心高气傲,如今虽已疯癫,脾性却不减当年。今次受了这般侮辱,如何能忍!

洪老魔当下须发皆立,大喝道:“老和尚竟敢如此辱我,看掌!”

这一次洪老魔运起护体罡气,紧紧护住背部,再也不管呼啸而来的金龙,双掌正对了能胸前,横横推出。

了能不想洪老魔竟全然不顾金龙袭击,只管朝自己进攻,不由大吃一惊,这时变招却已不及,只好举起禅杖向洪老魔点去。不想洪老魔料敌先机,早将了能的招式看透,双掌微微下沉,避过禅杖,又变掌为爪,竟一下抓向禅杖。就在了能使出将禅杖后拉的气力时,洪老魔人在空中,竟又变了个招式,再次化爪为掌,向着杖身横横拍出!

洪老魔双掌拍出的时候,正是了能收回禅杖之时,两股大力透过禅杖直直传来,了能顿觉胸口如被大锤敲击了一下,再也经受不住如此大力,手中禅杖登时脱手而出,横飞着又撞到了能身上。了能身受重创,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随着禅杖倒飞出去。

此时那金龙也呼啸着撞到了洪老魔背上,却是了能最后的一击。了能这一击也用了全力,但听轰的一声巨响,洪老魔顿觉背上像是被一座小山撞击似的,整个内府微微晃动,气血翻腾间控制眼前一黑,几乎跌倒在地。却被他强行压下,趔趄着落到地上,身子摇摇晃晃。

这一拼,两人却都受了重伤!

便在这时,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继而是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然后原本死寂的山林忽然多了一大群乌鸦。那些乌鸦穿过浓雾,黑压压的混在一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呱呱的叫着,最后静静地落在了树林里。它们一边大叫着,一边疯狂地扑向林子里面的尸首,纷纷张起口来,它们的嘴里却长着细长而锋利的牙齿!只听得卡擦卡擦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乌鸦竟开始咀嚼尸体。空气中瞬间弥漫了滔天的血腥气。只片刻功夫,林中的尸体便被吞噬一空。那些乌鸦重新欢叫着,又聚集起来,像极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静静地悬浮在天空中。

了能受伤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默默闭起双眼,开始运气疗伤。这时听见响声,不由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只黑色的乌鸦。了能的面色登时大变,口中惊呼道:“嗜血鸦!”嗜血鸦正是寂灭上人豢养的毒物,寂灭上人乃是魔教一等一的大魔头,为人凶狠毒辣,嗜杀无比,更喜欢将人生吞活剥,手段极其残忍,几为正魔两道所不容!嗜血鸦专吃血肉,尤其最爱吸食人血,正是寂灭上人豢养用来娱乐的。在他眼里,折磨和杀人,简直就是一种乐趣!

了能心底暗道:“嗜血鸦既然在此,寂灭上人想必也在附近。这就十分棘手了。”

了能念头未毕,他的面前忽的多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道人打扮,身着青色道袍,手执白色拂尘,一张脸铁青而僵硬,看不出年纪,眼睛却如同鬼火一般,阴鸷而冰冷。此刻他正冷冷地盯着了能,一言不发。

了能的禅杖横放在膝上,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许久未见,上人风采依旧,老衲着实欢喜。”

寂灭上人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只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了能见状,不由叹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寂灭上人静静地望着了能,眼中的怨毒之色愈来愈重,终于打破沉默道:“大师当年将我逐出中原,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寂灭上人的语气充满了得意。仿佛是被压抑地太久了,这时忽然得以爆发,内心深处得到释放,自然欣喜异常。

原来三十年前寂灭上人到处肆虐杀人,手段极其残忍,死在他手上的仙林人物已有数百,尤其令人发指的是,竟没有一人留下尸首,全部被嗜血鸦分尸食掉!最后闹得整个仙林惶惶不安,终于惊动了华严寺的了能神僧,历经数月追踪,最后在一处大沼泽中追到寂灭上人,两人大战数天,了能终于大败寂灭上人,并强迫起发出毒誓,三十年不得踏入中原半步!寂灭上人被迫离开,内心自是忧愤难平,在关外闭关修行三十年后,嗜血大法大成,自信可以从容应付了能后,这才携带嗜血鸦再次入关。说来也巧,这一日他方才经过此处,嗜血鸦闻到尸体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向此地。寂灭上人紧随其后,不经意间却瞧见了受伤的了能,不由一阵大喜!

了能叹息道:“三十年时光已过,却不想上人身上戾气反而有增无减,施主但知为所欲为,却不知天网恢恢,天道昭然。上人一身修为实属不易,切莫再逆天妄为,以免遭不测之祸。”

寂灭上人不以为然,抚了抚手中的拂尘,冷笑道:“大师既能未卜先知,可曾料想到自己今日境遇?”

了能道了声佛道,不再答话。

寂灭上人闯荡多年,这时已瞧出了能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身受重伤,一身修为怕是只剩下不到三成。自己若要报仇,此刻正是最佳时机。所谓夜长梦多,他生怕时间一长,被了能恢复几分功力,那时他虽然不惧,却无疑要多花上无数力气。是以他不再犹豫,右手一抖,手中拂尘猛地暴涨,无数道白色的长丝,闪着寒芒,向着了能头上疾驰而去。

便在这时,林外忽的传来一道大喝声:“鼠辈安敢伤我神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