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远商行是这些商行里面实力最强,规模最大的,只可惜那位赵管事已经死在了火焰异虫的嘴下。现在大概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了。

因此,剩下的这些商行管事再也没人敢跟张远山对视,都低着头等候着自己将要到来的悲惨命运。

就跟他们之前想的一样,这荒山野岭的,就算将人全部杀了,随便往地上一扔,几天就被野兽给啃光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之前他们只当这是自己的挡箭牌,而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如此讽刺,更显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关搏掐了个隐身法,躲在一边看热闹。

对于行商一事他不懂,张远山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既然已经全权交给张远山处理,他到现在为止也没什么明显的失误。关搏自然不会越俎代庖,影响下属的主观能动性。

镰锤城如今不缺钱,不缺人,就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张远山是他寄予厚望的下属,将来肯定是要有大用的。

张远山倒也不觉得关搏在一旁看着有什么不妥,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处理。

只听他咳嗽一声,对那几位瑟瑟发抖的商队管事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几个商队的人联合一起,要抢我们的东西。如今打劫不成,我们镰锤城商队不计前嫌,就你们一命,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这话听着没什么火气,语气倒也平和。又因为张远山看着年轻,长得也和善,便有人觉得这位镰锤城的管事是个好说话的人。

再加上之前他二话不说就送了两支异虫灯笼作为讲和的条件,因此便有人觉得这人应该是好欺负的那一类性格。

一个獐头鼠目的管事抬起了头,试探道:“这个,张管事怕是误会了,我们可没有打劫你们的意思。那完全是恒远商行赵管事一个人的主意,我们真的没有参与。更何况,那异虫灯笼是贵商行的东西,如今一只虫子让我们损失惨重,贵商行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责任呢?”

张远山不置可否,反问道:“阁下是哪位?”

这人索性站了起来,对张远山一拱手道:“威海商行,张家成。”

张远山听了点了点头。

这位张管事还以为张远山同意了他的话,心想这人武功虽然厉害,却是个傻子,说不定多说几句,还能让他们给自己一点补偿。

张家成正要继续用三寸不烂之舌混淆黑白,忽悠张远山,却听他对身边一位镰锤城商队的人道:“名字记住了?等会儿埋起来的时候记得给做个木牌。”

“埋……埋起来?”

张家山还没问出什么来,就看到了一抹寒光闪过。还没感觉到痛,张家成就眼前一暗,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张家成的脑袋咕噜一声,掉在了地上。无头的尸体从脖子的伤口处喷出几丈高的血柱,将其他管事淋了满头满脸,才倒在地上。

“呃,张管事,他叫啥来着?”旁边那位镰锤城商队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问。

“不是让你记住么?我哪里会记住这种不知死活的人的名字。”张远山故作生气道。

“可是,我也忘了啊。”这位下属一脸无辜道。

“那就随便写个无名氏……算了,连牌子都省了,直接扔一边喂狼吧。”张远山似是不耐烦道。

“领命。”这下属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将张家成的尸身给拖了出去。

其他商队的管事看到张远山一言不合就将人砍得身首分离,也感觉到脖子一凉。连脸上的血污也不敢擦,惊恐万分地跪在地上。

张远山看了一眼这些服服帖帖的管事,心里暗笑。自己对于行商是没什么经验,但却是从江湖中刀山血海里面厮杀出来的。

如果觉得自己软弱可欺,那就真是有眼无珠,死不足惜了。张远山对于屠杀上千人可能有些不忍,但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杀个十来个,却是半点不会手软。

“哦,刚才我们说到哪来着?诚意,你们得让我看到诚意,我们商队可是损失惨重啊。”张远山用痛心语气道。

换了不明真相之人听了,大概也会觉得镰锤城商队真的损失惨重,但在这些管事听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昨天夜里,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倒霉的货物被那火焰异虫烧了两车。上千人的几个商队,光是被虫子咬死的就上百,相互践踏死亡的还要翻几倍,更别说黑暗之中慌不择路失踪了的,现在大概只剩下一半人手了。

不说耽误行商的损失,光是死伤的补偿,就足够他们伤筋动骨。

反观镰锤城,除了一支异虫灯笼给扭曲变形之外,简直是屁事没有。哦,如果昨晚不小心弄断的一根车轴也算得上损失惨重的话,那他们也无话可说。

而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张远山说损失掺重,那便是损失惨重,君不见刚才想反驳的人已经被拖出去喂狼了?

因此,没人敢反驳张远山这堪称厚黑的话,但同样地,也没人愿意第一个开口。谁也不知道张远山的胃口有多大,这次他们亏了老本,自然也慷慨不起来。

张远山倒也不急,让人搬了张椅子,沏了杯茶,优哉游哉地坐着慢慢喝。跪在地上的管事们就惨了,如今隆冬时节,虽然地上的雪清理过一遍,但泥土也是冰冷无比。跪久了,坚硬的冻土稍稍融化就化作冰水渗入到裤子里面。

那滋味,真是犹如针刺,就算没病长时间了都要冻出风湿关节病来。年纪大的商队管事第一个受不了,便开口道:“镰锤城商队损失惨重,这是我们的过错,自然是要应该赔偿的。”

这一句话,就将所有人都拖下水了。

其他管事自然对他怒目而视,但这人却死猪不怕开水烫,指着其他人的鼻子道:“镰锤城商队的损失,难道不是我们的责任?你们谁敢说一句不是?”

这话没法接,大家也只能加几分力气继续怒目而视。

这位却像是决心破罐子破摔似的,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还请张管事示下,这镰锤城的损失究竟有多少,我们几家算一算,分摊一下。诸位家大业大,都是长安城里面的大商行,自然是不在意这点小钱的。”

一句话又将其他人的家底给卖了,这人也算得上狠心。

张远山饶有兴致问道:“你又是哪家商行的人?”

这位年纪不小的半百老头对张远山恭敬道:“小人乃是车迟国的三清商行管事,一个边远小国,怕是张管事没听说过。”

车迟国,张远山确实没听说过,但关搏却是门清。西游里面,被孙大圣打死的妖怪有许多,但多半是实力不济,死得不算冤枉。

偏偏只有车迟国的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三位国师,明明是文斗的游戏,输急了眼跟孙大圣动手,这才枉送了性命。

其实那些个赌斗,只要自己捏鼻子认了个输,最多丢点面子。人家国王都喊“国师不要再赌了”,也没打算让这三位退位让贤,但这三位却偏偏不听。结果一个接一个做了棒下亡魂,真是不作不死的典范。

算算日子,唐僧一行人过了这个冬天应该就要到车迟国的国境了,只希望那时候不要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过看起来,这位车迟国来的商队管事并没有学到这三位国师的作死本色,倒是个挺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张远山也没想过将这些商队全部弄死,不敢抱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想法,才要让他们出点血。

至于让他说镰锤城具体“亏”了多少,他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

想了想,张远山便转移话题道:“我其实挺好奇,你们为何要强抢这异虫灯笼。难道你们觉得这东西很值钱?”

这也是张远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明明跟那赵管事说了,镰锤城粮食丰收,遍地黄金,这种异虫家家户户都有。

为何他们就为这区区数十只异虫就要杀人灭口呢,在张远山看来,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

张远山却没想到,对于镰锤城之外的人来说,一个亩产两千斤就已经让所有人将他当成疯子和骗子。

这位车迟国的管事已经决定了“投敌”自然不会有什么隐瞒,便将这之前大家商量的异虫灯笼的炒作方式给说了一遍。

张远山这才明白过来,运作得好,这便是一本万利的宝贝,是生金蛋的母鸡。

在一边旁听的关搏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商人的头脑,怪不得那位赵管事能成为恒远商行的管事,光是这份眼光关搏就自叹不如。

“但无论有多少算计,最后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样算计一生又有什么用处?”关搏心里感概道。

随着修为日深,这些蝇营狗苟算计便越发的不放在心上。

这边,张远山也已经想好了需要的“赔款”。

只听他对这些商队管事道:“既然你们知道这异虫灯笼的价值。你看我这灯笼都毁了,虫子也掉了一条腿,你们算算这个值多少钱吧。”

说完,张远山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