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军抬头看天,浑然无惧,浑身气机凌冽到极点,骤然间抬臂朝天,便是一拳砸去。

轰隆隆,猛地的一声惊雷炸响。

拳意和气血相互纠缠,好似画师以大写意泼墨而下。

气机之盛,以至于他周围数丈方圆里,便如同岩浆炼狱一般炙热可怕,无数的青石已经彻底碾碎为齑粉。

那位老者终于现身,从虚空里走了出来,手中拂尘一抖,陡然一道磅礴的气机落下,与那恐怖的拳意相互碰撞,炸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涟漪,王破军不退反进,脚底猛地大踏步向前,身子骤然巴拔地而起,一手握住那横空而至的白色拂尘,一手在虚空画圈,然后朝前一推,低喝一声,竟是直接来到那老者的身前,右手之中刚刚形成的混元气罡,从天而降,顿时将地面砸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大坑,好在后者反应足够迅速,伸臂将手掌拂尘一抛,拦住那继续倾泻而来的恢弘气机,一步数步,继而百步,直至靴底都快磨平了,才堪堪稳住身子。

比起力道,这天下有谁敢说能稳胜一筹这位生而金刚的少年?

就算是以肉身修行见长的佛门佛子,也要与之比拼膂力之后,才能分出胜负吧?

那位老者虽然早就心有准备,却还是被少年这一手不讲道理的蛮横冲撞给打懵了,手中那根珍贵无比的白玉拂尘彻底被打碎了不说,右手手骨更是接连断了几截,不过好在几十年的养气功夫没有丢掉,须发皆张,青衫大袖剧烈飘荡,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阴沉的盯着对面那位魁梧少年。而王破军简直是得理不饶人,已经目中无人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大踏步而起,继续奔袭,一脚踩下,便是一道深邃的窟窿,碎石激荡,只是一瞬之前,便来到那老者的面前。

那老者却陡然眯起眼睛,低喝道:“竖子也敢放肆?你肉身无敌,难道我就傻到和你比拼力道?”

下一刻,他整个人拔地而起,青衫鼓动,身形更是缥缈似云,陡然出现在万丈晴空之上。

“任你力大无穷,难道还要跟老天爷用拳头讲道理不成?”

老者冷笑一声,气机如洪倒灌双手之上,然后手掌间出现一道金黄色如同瀑布一样的恢弘气机,倾泻而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在这座城池里,他可以利用天地地利人和,活活磨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青黄之气自九天垂落,声势磅礴,镇压而来。

少年抬头看天,脸上神色不变,而是一鼓作气,将浑身的气机提炼到极其磅礴的地步,几乎要凝为了实质,下一刻,少年拔地而起,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骤然踏破云霄,扶摇而上。

那老者惊叹道:“好一个生而金刚的体魄,好好好!”

两人相距不过七八丈,那位老者不怒反笑,闭上眼睛,并拢双指放在胸前,掐动一段繁杂晦涩无比的法诀,开口说道:“修行大半辈子,若是连你一个初生牛犊的后生都比不过,那这样的造化境,还真没有意思。”

一掐指便是一道恐怖的气机从下面拔地而起。

整个沧澜城都在颤抖,如同地龙翻身,那些尚不知情的人们,纷纷抬头看天,原本万里晴空的天空,骤然变得阴气沉沉起来。

魁梧少年皱了皱眉头,然后一拳砸去。

这一拳看似寻常,但那老者却是身子一阵,僵硬在原地,一脸的匪夷所思。

若是对上中原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怪物,自己不堪一击倒也罢了,一个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晚辈后生,怎就如此厉害了?

甚至连自己这刚刚生出的半个小世界,都被一拳打碎了?

这还得了?

老者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整个胸膛便被那一拳彻底打穿,连通着五脏六腑元神都统统碎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造化境又如何,在这股毁天灭地的拳意之下,统统被碾成了渣滓,不复存在。

造化胜造化,不难,但若要灭杀一尊造化境高人,却比登天都难。

而这少年却做到了。

这样的战果,足以让那些暗中关注着这一战的人们为之动容,为之惊悚。

太过强势了,根本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纵然是造化境的高人,也逃不过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少年是谁?

已经有人猜到了身份,但更多人是被蒙在了鼓里。

沧澜城里,一位同样白发耄耋的老者,盘坐在一株槐树之下,双手并拢,开始缓缓掐诀。

原本已经开始逐渐消散的阴云,又渐渐聚拢起来。

王破军骤然抬头,脸色第一次变得如此凝重起来。

就连远处观战的陈丹青等人,亦是神色大变。

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这个城池,似乎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夜幕将至,比起昨日傍晚那一瞬间的天狗食日,不知要漫长多少倍,这个天地仿佛被夜幕所包裹,看不见半点光明。

有人以手掐诀,以指御剑,自九霄而落。

剑气之磅礴,蔚然壮观。

王破军双手撑开,如擎天地,满头长发吹拂飘乱,如同与天地在角力,脚下土地寸寸炸裂,继而身上的衣衫炸裂,血肉炸裂,骨骼炸裂。

就在那剑气降落,千钧一发之际。

远在京都里那位白发老宦官骤然转身,抬头望向西南,双手猛然抖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轻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这一天,注定是要来的。”

魁梧少年脸色煞白,却依旧在苦苦支撑,任由那凌厉至极的剑气镇压而下,双眼通红,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出来。

那盘坐在槐树下的身影骤然一镇,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头也不回的速度逃去。

只是他速度再快,难道还快的过那一道眼神。

有天人降临,威严肃穆,直起那始终不肯弯曲的少年身体,转头看向那槐树下的身影,只是一眼。

那株足足生长了八百年的老槐树,便寸寸炸裂,彻底化作了齑粉。

远在乾京钦天监里,那位将死的老人正在给身边的少女传授着课业,忽然抬头看向西南,微微怔神,只说了四个字:“破军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