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信。”

陆放翁轻声自语,话语虽轻,却有种难以言明的笃定和自信。

他不相信这世上当真有神灵,自古至今,那些口口流传的神仙人物,不过是修为极其强大的修行者,世间之事逃不过一个因果,没有凭空而来的道理。

陆放翁道:“神话总是人来创造的,谣言自然也要人来打破,我不信神灵,所以便不会有太多忌惮,这也是为何他们容不下我的缘故。”

陈丹青闻言问道:“当初杜老头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或许也是对村子背后所谓的神灵感兴趣吧。”陆放翁回忆说道。

“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陈丹青皱眉问道。

“为明日做准备。”

“明日?”

“他们要借口对我动手,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陈丹青闻言微愣,眉头微皱,说道:“以一己之力对抗他们,更何况你并没有修为在身。”

陆放翁闻言轻笑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来到这里。”

陈丹青闻言皱眉问道:“为何?”

陆放翁反问道:“这里是何处?”

“荒野、破庙?”陈丹青疑惑问道。

“不错,这里是庙宇,是佛门收集人世香火的地方,虽然早已破败荒凉,但本质未变。”

陈丹青实在不明白,一座已经早已破败损坏的庙宇,能帮到他什么。

“读书人讲究胆气,意气,书生气,便和修行者讲究道心通明一个道理,念头通了自然万事皆通,念头强了自然万邪不侵。”

“和这有什么关联?”

“所谓神灵,不过是念头所化,一股强大的意志罢了。”陆放翁抬头看着远处,缓缓说道。

“什么?神灵就是念头,是一缕意志?”陈丹青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话,顿时感觉一阵震撼,难以言语。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自古以来,世人最热衷的还是鬼怪神灵之时,陈丹青亦是从一些典籍里找到了相关的记载,关于神灵之说,由来已久,最常见的说法便是神灵天成,诞生于荒古,凌驾诸天万界之上,还有一种说法是由修行者后天修炼而成,夺天造化,只是后者太过于遥远,就算跻身造化境,与真正的神灵还有本质的差别,根本就是一条绝境,无路可寻。

而陆放翁的说法,却是打破了过往的旧例,独辟蹊径,开创了一种全新的体系。

这样的说法太过离经叛道,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细想过后,便又觉得有些道理,这世上没有人真正见过所谓神灵,所谓世间之事,种因得果,神灵不会凭空出现,大多和信仰有关,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哪怕是诸圣诞生的儒门,也大多在俗世建庙塑像,收集香火,这或许便是一种证明。

“不错,我怀疑这座村子背后的神灵,不过是一位强者的意志所在,根本不是真正的神灵,这些年奴役村民,剥夺他们的信仰,便是为了修炼这股意志。”陆放翁眼中绽放一抹精芒,认真说道。

这些年身处马家村中,并非一无所获,那些诡异的村民,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仿佛被人剥夺了意志,如同行尸走肉。

只是他势单力薄,根本无法身体力行去证明这些,直到陈丹青的出现,给了他希望。

当初那位老前辈,便曾真正走入过神庙,并且活着出来。

“但这终究只是猜想。”陈丹青平静说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陆放翁轻轻说道。

陈丹青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若只是猜想,终究有难以顾及到的地方,你应该清楚,得罪了这些人,就算有山魁的存在,也未必保护的了你。”

陆放翁说道:“如果一个人连活着都不怕,又怎么会怕死。”

陈丹青闻言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我没有规劝你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你该如何去做。”

就算并非一个真正的神灵,但也绝非寻常人可以抵抗的存在,便从那些修为高深的神庙禁军便可见一斑,陈丹青自问若是对上那群人,自保可以,想要动手杀人,恐怕千难万难,更何况,谁也不知道神庙之中,还有多少那样的禁军,一旦动手,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更何况,在陈丹青看来,这位陆放翁虽然学士了得,连中三元,震惊朝野的存在,但却也只是毫无修为在身的中年人,如何能和强大的神庙对抗?

陈丹青不知道,因为他修行时间太短。

事实上,世上有很多古法,和一人的修为无法,可以短时间拥有极强的力量,只是太过禁忌,不为世人所知罢了。

“既然神灵都是意志所化,那我为什么不能自我造神?”陆放翁口气平静说道。

却不啻是平地惊雷,在陈丹青耳畔炸响。

自我造神?

古代有皇帝亲至泰山封禅的说法,却没听说谁狂妄自我加冕为神,大概是被这样的说法彻底震撼到了,陈丹青愣在原地,久久无语。

若非知道他是陆放翁,陈丹青恐怕早就以为此人得了失心疯,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是陆放翁,所以陈丹青才被这样的话所震撼到。

“这座庙宇是传说中的雷音寺,是佛陀顿悟的地方,万千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纵使时过境迁,依旧充满神异。”

陆放翁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雷音寺?!”陈丹青闻言差点跳起来,诧异问道。

不怪他这样的反应,因为真正的雷音寺,还在他腰间的布袋空间里,而陆放翁却说这座佛面是传说中的雷音寺,又该如何解释?

似乎早已料到陈丹青这样的反应,换做是说,听说这座残破的土庙竟然是传说中的雷音寺,都要大吃所惊,震撼无言,因为神话中的存在却实实在在呈现在眼前,的确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不可能,这怎么会是雷音寺。”陈丹青喃喃自语道。

陆放翁轻声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虽然门梁之上那座横匾已经字迹模糊,却依稀可以看出字样来,更何况,当初那位老前辈,便曾亲口证实过。”

陈丹青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