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土庙,门上挂了个横匾,因为太过老旧,所以也看不清上面的字眼,至少依稀有些熟悉感觉。

陈丹青没有想到,如此偏僻的山野之地,谁会无聊到在这里修建出这样一座庙宇来,至少这方圆数里之间不见半点人烟,也难怪会破败成眼前这般模样,没有香火供奉的地方,别说是神仙,便是凡人也留不住,哪怕眼前忽然冒出一两只鬼魅精怪出来,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实在太过破败了。

锃的一声,陈丹青手中骤然多出一柄剑来,剑光出鞘,将拦在身前的野草尽数斩断。

无垢而明亮的剑身,仿佛预示着这柄剑的来历不凡。

陆放翁的目光目光落在剑身之上,微微停留,而后轻咦一声,眉头微跳,说道:“这柄剑?”

“剑名圣衍。”陈丹青轻声说道。

“好剑!”陆放翁不由称叹道,而后目光从上面挪开,说道:“剑中蕴神,还有一股圣人意志在,如此重宝在手,寻常鬼魅根本不得近身了,陈公子果然好气运,能得此剑相助。”

陆放翁眼界过人,一眼便看出了这柄剑的神异。

对于他的说话,陈丹青未置是否,这柄剑是老龙暂且借给他用的,并非归他所有,那条老龙如今还在丹田气海里闭关,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眼下这等荒郊野岭里,若无一两件宝物傍身,着实有些不安,索性他便祭出了这把圣衍之兵。

若是老龙得知他以此来斩草,怕是得从闭关里气的跳出来,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不过陈丹青却没有在意这些,一柄圣兵再如何厉害,若是深藏不露,便还不如一块废铁来得趁手。

再者,这柄圣衍之兵,也只有在老龙那等修为境界之下,才能真正的物尽其用,在陈丹青手中,顶多只是锋利一点罢了,至少像陆放翁这般能瞧出它神异之处的,已经少之又少了。

陈丹青斩去身前的杂草,回头看了眼陆放翁,问道:“它带我们来这里作甚?”

陆放翁闻言说道:“当初我是在这里遇到它的,所以某种意义上,对它而言,这里是它的家,若是接纳一个人,便请他回家做客,只是最简单的一个道理。”

回家做客?

陈丹青被他这荒诞无稽的解释给怔住了,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若只是这么简单,又何须如此大张旗鼓。”

陆放翁轻声说道:“若非如此大张旗鼓,又如何能这么简单的出来。”

这看似是一个相悖的理论,但陈丹青知道,他说的必然有自己的道理,身处那样诡异的村子里,恐怕所谓的人身自由,早已不复存在了,某种意义上,也只有山魁这样蔑视规则的存在,才能真正做到肆无忌惮。

既然得不到肯定的答案,陈丹青便也没有再问了,要说的他自然会说的,剩下的也自然会渐渐明了。

断壁残垣,破旧庙宇,当真正踏入其中的时候,陈丹青却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宁静之意,不仅是他,就连身旁的山魁,此刻也双手合十,身子渐渐的缩小,恢复寻常体态,脸上一片安宁之色。

似乎看出了陈丹青眼中的疑惑,陆放翁轻声说道:“方才那只是它的幻身,这才是它的本体。”

没有想到,它的本体竟然是一只猿猴,与方才那凶神恶煞的山魁比起来,实在是温顺太多,至少那两颗狰狞的獠牙已经消失不见,浑身淡金色的毛发,显得有些与众不同,除此之外,与那山野间的猿猴并无而已,也难怪为何这么些年,从未有人真正发现过他的踪迹,只要不曾真正显露出幻身来,根本让人无法识破。

那猿猴虽不能口吐人言,但行事动作却与常人无异,尤其是双手合十,朝着庙宇里面作揖的样子,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这山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存在,连它这样山脉之魂所化的存在,都要无比虔诚的作揖?

想不明白便不去多想,这向来是陈丹青的处世之道,眼下看来,这只山魁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样子,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它突然发狂撕了自己,陆放翁把自己带来这里后,便自个儿朝里面走去了,山庙很破旧,甚至连脚下的石板都碎裂成无数种模样,风吹日晒之下,已经找不出当初半点痕迹来,只有周遭那些尚还分得清模样的佛像残骸,依稀可以看出这里曾是一座佛家的庙宇。

“太过破旧了,已经瞧不出任何昔日的痕迹来,更不用说找到丝毫有用的线索。”陈丹青摇了摇头,放弃摸索的想法,这么多年来的风吹日晒,能够保持至今,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看陆放翁眼中似有回忆之色,漫步徐行其中,只当做是他来追忆往事罢了。

就在陈丹青愣神的刹那,忽然感觉到腰间布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他微微一愣,刚要探查,却发现那种波动来得快,去的也快,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让他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知道不久后,那道波动再次传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蓦然间,他忽然想起,布袋空间之中,也封印着一座庙宇,名为“雷音寺”,是佛陀坐化飞升前留下的庙宇,难道和眼前这座山庙有着联系?

不过这个时候,陈丹青也不好去探明什么,只好将这些疑惑放在心底,跟着陆放翁的脚步,朝庙宇的深处走去。

……

……

陈丹青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一座残碑之上。

这块残碑他从未见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就是陆放翁昔日遇到的那块碑文。

这还不是让他感到震惊的。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那残碑上的文字,他同样也能看懂。

之所以能看到这些字,因为当初曾有人教过他。

只是后来,那个人死了。

死在了青楼里,最可笑的是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我猜你能看懂上面的字,虽然这世上,还能读懂这些字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陆放翁看着远处的碑文,笃定说道。

“为什么?”

陈丹青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