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修行总纲,还是丹药器物的法门,都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存在,定要贴身保管,不可轻易泄露旁人,可惜海棠姑娘对此不感兴趣,甚至还让我不要外传,若不然倒是可以和她一同探讨这其中的经义,相互印证,还有,这太上章里,涉及到神符道的一些法门,是否找机会传授给游方道人,报他知遇之恩?可到时候该如何解释仍是个问题,罢了,此事以后再说。“

陈丹青瞬间收敛心神,他已经明白太上章的珍贵之处,放之任何一处修行圣地,都是万金不换的至宝,只可惜的是,以陈丹青目前的修为境界,根本无法彻底发掘它的价值,甚至连揣摩起来都无比费劲,也只有等他修为日渐高深以后,才能做到物尽其用,当然,那都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眼下的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惜太上章里没有具体修炼体魄的法门,只修性不修命,此为修行第一病,看来我得找机会和游方道人讨教下炼体的法门了。”

陈丹青如今已经明白,炼体是基石,是巩固船身,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没有强健的体魄,根本无法去修炼神魂,蜀中天都府直接修炼元神的方法,看似大道通天,风光无比,但用海棠姑娘的话来说,那是走的邪门歪道,等到神通境满,渡雷劫的时候,就要承受更多的因果,天雷之下,逃不过身死道消的下场,真正的修行者,都是从小就要开始修炼体魄,东练三九,夏练三伏,数十年的认真打磨,才算登堂入室,而陈丹青起步太迟了,除非有天大的机缘,不然很难有成就。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事求是,海棠姑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丝毫委婉,差点将陈丹青心头那团热火全部浇灭,好在少年心态不错,觉得海棠姑娘这些话确是肺腑之言,听则听之,但也不会为此而感到沮丧,就算修炼不出什么成就来,将来有武技傍身,也好去军队里挣些功劳回来,如今大乾王朝春秋鼎盛,隐隐有万邦来朝的气势,朝野上下早已传来消息,说乾帝打算平定四海诸夷,扩充疆域,若当真如此,将来投身军伍,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前途。

想到这里,陈丹青心中忍不住勾画起未来,觉得未来有了方向,不似以前那样得过且过的想法了。

这是一种变化,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就好比读书人有风骨,当官的有官威,人在潜移默化之中会培养出一种气质来。

轰隆!

屋外传来一阵轰鸣,是春雷炸响,好似战场之上千军万马奔驰而过,大地在微微颤抖,春雷过后,就是绵绵的春雨降落下来,滋润着冬天干旱后的大地。

这是开春已来的第一场春雨。

陈丹青走到窗户口,看着外面绵绵不断的春雨,听着春雷,心中突然出奇的宁静。

此时此刻,他早已没有丝毫的困意,甚至比白天里还要精神太多,脑海中一片清明,回想起往日的种种来,不觉有些感慨,也不知远在千里之外饶城的王破军,现在如何了,更不知此去齐鲁山高水远,又会遇到什么。

“算起来,从杜老头过世,到如今也快大半个月过去了,这期间真是经历了太多的事。”

陈丹青看着远方的雨幕,心中暗暗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来。

这大半月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彻底转折了他的人生。

按照俗世肉身境的划分,他已经达到了第四重,罡气暗劲的境界,通常来说,就算是世族宗门里那些天赋秉异的弟子,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也最少需要三年时间的打磨,像陈丹青这样的进展,堪称神速,不过倒也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先有千年恶蛟的肥胆滋补身子,又有《大自在内观法》这样的佛门神通锤炼体魄,更有海棠姑娘这样的高人在身边传授心得,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当然,这样的速度并非不可思议,三教圣地之中,那些个近乎妖孽的天才人物,谁没有无数天灵地宝供其挥霍?宗门之中更是将他们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呵护,又哪里像陈丹青这样孤家寡人,被人追得四处逃窜?

“说到底还是太弱小,我若是足够强大了,那些宵小自然会退避三舍。”

陈丹青沉吟说道。

轰隆!

又是一声春雷炸响,将他惊醒。

雷声之后,动静渐渐平息下去,春雨却是愈发淅沥起来。

陈丹青刚要将窗户合上。

忽然之间,他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有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过。

那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虽然油伞遮住了面容,但陈丹青依旧可以肯定,她必然拥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是她······”

那一瞬间,远处的女子仿佛有所察觉,缓缓转过身来,朝陈丹青看来。

透过夜色,陈丹青看见一张绝美的面容,惊艳之余又感到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这女子可不正是晚饭后,在龙津桥上遇到的那位官家小姐。

此刻她一袭白裙,撑着印花油伞,走在风雨之中,是如此的婉约动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乍一回眸,又是如此的牵动人心。

那一瞬间,陈丹青觉得自己与她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她眉目间的一颦一笑。

她是那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就这么撑着雨伞,站在风雨之中,回望着他。

时光,仿佛也停在了那一刻。

“陈公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她轻轻问道,如水一般的眼波,落在陈丹青脸上。

陈丹青怔怔说道:“啊···你是谁?”

恍惚之余,却是没有发现她竟是已经认出自己来。

只听那女子婉转的声音飘荡在耳边,浅浅一笑,道:“公子唤我一声红妆便是。”

那女子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些媚,软软地钻进他耳朵,陈丹青心旌动荡,点头叹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好名字,好名字。”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公子才是好诗意。”

名为红妆的女子浅吟一句,闭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