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脸上露出一丝冷色,眉头微挑道:“你说是,那就是了?”

那侍女显然早已料到如此,伸手一挥,一道紫色的小剑从她袖口之中飞了出来,在虚空游曳。

“浮游剑?!”

陈丹青看到这柄这色飞剑,顿时脸色微变,下意识说道。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柄剑是海棠姑娘的本命剑,珍贵无比,见之如见本人。

如此珍贵的本命剑,不可能随意借出,也就意味着传递这道消息的,十有八九就是海棠姑娘本人。

只是为何她要避而不见?

陈丹青脸色眉头深深皱起,没有说话。

身边的小姑娘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哥哥······”

陈丹青收回思绪,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既然想见,那就去见,如果她不想见我,就不是拿出这把浮游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还没有忘记。”

那婢女听到这样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陈丹青眼神淡漠,望向松涛如海的远处,轻声道:“不见黄河心不死,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者,不见棺材不掉泪?”

————

大乾夜凉山脉。

当年那些从夜凉山出去的同窗和同门,出了这座山后,便注定不会再有机会去朝夕相处了。

尽管外面战事如火如荼,但对于这一方修行的圣地而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风声鹤唳,每年一度的招生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比如新来的一批年轻弟子中,就有几人天赋很是惊人,一个飞扬跋扈的京城高门纨绔,一个胆小懦弱的寒门农家子弟,还有几个大家世族出身的少女,彼此在各自的家乡都很有名气,因为夜凉山而聚在了一起。

那寒门弟子姓陈,名别枝,性格懦弱,比想象中的怕吃苦,也怕说话,除了日常的修行以外,经常会把自己关在书楼里,一看便是大半日的书,每日在学舍和书楼间往返,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偶然收到从南方寄过来的书信后,少年会有些难过和失落,然后便会消失几天。

如此往复。

这一日,上完课之后,他照常往书楼走去,面对浩瀚如海的书库,选择了一个相对来说安静的位置坐下,却发现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站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陈别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下意识的绕开。

只是那白衣少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身子微微一动,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别枝脸上倒也没有多少愠怒的神色,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白衣少年问道:“怎么,生气了?想打我了?”

陈别枝眉头微动,平静说道:“没必要。”

白衣少年眯眼问道:“是生气没必要,还是出手没必要?”

陈别枝依旧沉默。

白衣少年见状冷笑道:“他们都说北地新来了一位年轻弟子和我齐名,如今看来,你如此懦弱,如何配得上这个名气。”

陈别枝无动于衷。

白衣少年转过头,看向南方:“夜凉山再如此不计前嫌,但朝廷却做不到,说到底,夜凉山是大乾的夜凉山,当初那位陈姓教习走投无路,是大乾收留了他,而今在这种时候,他离开了夜凉山,和叛逃有什么区别?难怪你不愿走动,闷头看书是假,只是心中还有其他打算吧?”

杀人诛心。

陈别枝猛地抬头,眼神冰冷,像是一头受伤的小狼,目光死死地盯着白衣少年,一字一句说道:“他没有。”

白衣少年哈哈大笑,只是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一双拳头砸飞了,后仰倒去。

陈别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那个已经晕过去的少年拖到一边去,然而自顾自的拿起书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少年悠悠转醒,感觉到面门一阵酸痛,睁眼看了半天的天花板,才想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声喝道:“陈别枝,过来受死!”

少年放下手中书册,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呱噪。”

“偷袭算什么本事,堂堂正正的来打一架,看本少年一根手指就镇压了你。”

陈别枝诧异问道:“当真只用一根?”

白衣少年被他的问话给噎住了,瞪眼说道:“你说呢!”

陈别枝回了他一声哦。

面对这样的书呆子,而且身手不凡,脾气古怪的书呆子,他一时还真没有办法。

就这样去打一架?

放在之前的话,他信心满满,可是刚才被人不动声色的敲晕了,虽然是偷袭在先,但怎么说倒下的都是自己······

眼下看来,这位陈姓的少年,倒也不似传说中那般懦弱。

似乎只是不愿意与人交流·······?

只是想到传说中那位叛离大乾的‘白眼狼’教习,白衣少年的心情顿时又变得糟糕起来。

他觉得自己总该做点什么。

他骤然出手,这一次先发制人,直接朝着对方的后心拍去。

砰的一声。

一卷书册好巧不巧的落在他的头顶。

将他砸得个人仰马翻。

如果一次是凑巧,那两次呢?

自己好歹也是神通境的修为,却被一本书砸晕了,这搁哪里说得清楚?

白衣少年觉得自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所以他干脆装死去了。

他不知道,他与那少年之间的斗气,早已落在一位夜凉山的教习眼中。

只是对方始终看着,并未出声打断,也不曾出手阻拦,哪怕这白衣少年的身份,比之任何人都要来的珍贵。

那位教习在远处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白衣少年是在还书的时候,才偶然瞥到远处那道身影,微微一怔。

能够将自身气息完全隐匿,如同融入了虚空之中,这等手段,的确难以想象,但他知道,夜凉山之中,有一位教习能做到,并且他还知道,这道功法,其实就是从南国某个山古魔功里演化出来的。

那位教习目光穿过重重书架,与少年对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真像啊。”

一如当年,他和那位身为南蛮之人,却爱穿白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