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回文岛下起了瓢泼大雨,太阳并没有如约升起。凡人军营中的篝火被浇灭,黑暗中大批鬼兵扑向营房...石苇在云层上,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向白氏兄妹挥挥手,命他们指挥驼队落地。

回文岛中心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待白文山指挥人将衣服和辎重堆放在湖边,湖里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影,李无常等人率领大军上了岸,开始乔装改扮,清点物资。

凡人拥有“五心三气”,灭万灵、克万法,令修仙者谈之色变。但修仙者也不是拿凡人全无办法,在六大修仙谱系中,兽语者和魂侍的天赋神通都可以有效压制凡人。

兽语者有驱兽之能,可以指挥野兽攻击,高阶兽语者更能引动兽潮,漫山遍野的野兽可以顷刻将村镇、城市夷为平地,人畜化为白骨。故野兽噬人不违天道,一位博学鸿儒,浩然正气修炼得炉火纯青,可以轻松杀死高阶修士,却不是一只野狼的对手,就是这个道理。

魂侍更是人灵的克星。西灵州《阴灵通志》中说:“阳则为人,阴则为鬼,人鬼殊途,然必同归,昭昭天命,两仪之道也。”所以说,人非惧鬼,惧死也,鬼非忌人,忌生也。将阴灵厉鬼当做武器,凡人毫无抵抗之力,效用更胜野兽。

石苇并不想杀死那么多凡人,否则下次渡劫会有麻烦,弱水城的鬼兵倾巢而出,只是附身、抢衣服,将人弄晕了事。胡姼却一意孤行,命人将六万多凡人士兵扔进湖里,然后找白文月要了一张乾元烈水符,将他们生生搅成碎片。见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石苇和李无常能相视苦笑,不敢出言劝阻。

待士兵们准备停当,石苇和李无常也商量好了下一步的对策。五磺岛附近还有二三十万凡人的军队,这五万五千人虽然战力非凡,却仍是以卵击石。硬拼不行,但仗还是要打的,眼下近千万大军混战在一处,黎越岛是去不得了,东西两侧有沙暴和鱼灾,他们只好向北,寻找人数少,战力差的人族军队下手。

“最好找个辎重队,一群只会拿菜刀的火头军。”李无常觉得这样的敌人才好对付。

“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两天的确有一批粮草辎重要运往五磺岛,我们不如劫了它。”石苇临走时对黄三多等一些将领进行搜魂,已将辎重队的行进路线摸得差不多了。

“这样就好解释了!”李无常一拍脑门笑道:“可以告诉伐北盟,我们赶去断敌粮道,这才未与大股敌军相遇,只要有粮草在手,没人会怀疑我们。再说,夺得敌人辎重本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直接取得攻打五杀城的资格,就不麻烦韩家丫头了。”他说着向韩素儿做了个鬼脸,气得韩素儿直跺脚。

能攻打五杀城自然是好,胡姼极力赞成,石苇也没有异议,于是,作战方案正式敲定。大军在回文岛休整了一日,黄昏时分出发,趁夜穿过凡人军队驻防的区域,进入开阔的沙漠腹地。

“你们看那里...”石苇摊开地图,指着数百里外的一片土山说道:“这里海季时是几座荒岛,有一个可供停船的港口,自晴川岛南来的船只多在这里补给。沙季时岛屿之间形成了几个峡谷,因山顶分布着一些水潭,驼队都会在这里补充淡水。所以,凡人的粮草辎重必从这里经过。”

“数百里内只有这一处淡水,六个水潭,不算少了。”胡姼点点头,一片期盼地看着石苇。

“靠你了,快点去吧。”李无常拍拍石苇的肩膀。

“我?”石苇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对这种事有种本能的抗拒。

“修炼过《白水外经》,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酿水为毒’!”李无常压低声音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人也是人啊!我这心里...”石苇开始悲天悯人,还引用了一句道德文章。

“去你大爷的!”李无常火了,一把揪住石苇的耳朵:“刍狗,刍狗,修炼了这么长时间,有谁真正把你当过狗?明白告诉你,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害人,害得那群狗娘养的没饭吃,让他们熬不住了自己滚蛋!”

石苇被劈头盖脸一顿暴打,只好灰溜溜地跃上山顶,将自己从前酿制个水毒一一滴在六个水潭中。李无常用骆驼试过,立毙,这才命大军埋伏在数十里外,静候敌人到来。

白天烈日当头,酷热难耐,晚上冷风阵阵,寒意彻骨,士卒们将身体埋在黄沙下保持恒温,只留下头部和双手在外,这一等就是两天两夜。知道第二日傍晚,远处的沙海上终于露出数条黑线,一个庞大的驼队缓缓而来。

“好家伙,这么多粮食!”

听小巴说完,石苇不禁啧啧称奇。这个驼队光骆驼就有上百万头,每头骆驼身上都满载着粮食,看样子至少也够烦人大军半年之用。若真能截下来,战事便会提早结束。

“他们怎么不用乾坤袋运粮食?”韩素儿好奇地问道。

“哪个凡人会真的相信修仙者?”李无常撇撇嘴,有严令大军不要乱动,只等大鱼上钩。

事实证明,李无常走了一步臭棋。

运送辎重的先头部队的确上山汲水,但偏偏有几个贪嘴的,将脑袋泡在水潭里猛灌,结果当场毙命。行军的主帅警惕性颇高,命令驼队连夜赶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五磺岛。驼队庞大,还有六七万护粮的士卒严阵以待,现在即便全军压上,也讨不得什么便宜。

李无常无奈,只好再将石苇派出去。

石苇大呼倒霉,《白水外经》中酿制水毒的法门他根本没学,现在手里的这点水毒还是在两绝岛上收集的,用一点就少一点。他索性把大家身上的淡水符集中一处,在沙漠中造起了大雾,然后在雾气中掺入水毒。由于驼队太过庞大,淡水符制造的雾区有限,石苇只好从队尾开始,催动雾气向前蔓延。忙活到五更天,好不容易将整个驼队犁了一遍,石苇的淡水符和水毒全部用光了,一身法力也消耗殆尽。

战果辉煌,虽然雾气中平均掺入的水毒不多,护粮的士卒也当场死掉五万多,剩下的头晕眼花,走路不稳,李无常待石苇收了法,指挥大军一拥而上,将他们彻底歼灭。

结果人畜不留,搞得横尸遍野,惨不忍睹。

“我们要不要继续,直接杀到五磺岛去,砍了那个刘曼城。”眼前横尸遍野,他石苇觉得自己将天道得罪的一塌糊涂,下次天劫是没指望了,他的心理底线几近崩溃,于是决定破罐子破摔。

天色大亮,身边是一望无际的尸体,李无常、胡姼、韩素儿同时打了个冷战,看鬼似的看着石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