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你怎么了?”耳边传来胡姼的哭声,石苇幽幽转醒。

主殿之前,所有人都停了手,白文月将重伤的白文山平放在一边,也抹着眼泪跑过来,待与胡姼离得近了,却突然一转身,藏到白义身后。

“姼儿,可算找到你了,老李呢?”石苇伸手摘下胡姼的面纱,替她拢了拢鬓角的头发,然后强撑着坐起来。

“当初逃到这里,正赶上秦暮游他们颁下‘伐北令’,师伯便认领了这座千足岛,化名古月极。他说...说...”胡姼低下头凑在石苇耳边,轻声说道:“圣泉山的琼华镇海泉是难得的灵宝,这般大方的拿出来,机会难得...”

石苇不禁哑然失笑,“古”和“月”加起来就是“胡”,而李无常曾经化名李无极,这些乱七八糟的字凑起来,便取了古月极这个名字。老李也是贪念作祟,与其他认领岛屿的修士没有区别,如此两不相知,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些都是你们的人?”石苇苦着脸,指向胡姼身后的六个修士。这几个人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个个歪瓜裂枣,描不出半个好人模样,但他们的修为全都不低,最差的也是御气高阶,更有三人已至御剑境界。

“弟子玄都!”

“崇左...”

“桑吉...”

“参见师叔!”

三个御剑修士一脸尴尬地报上姓名,后面三个连名字也不敢报,只畏畏缩缩的应声。

“老李的徒弟!”石苇一下子蹦起来,嘴巴张得老大。

“师伯坐下有十名弟子,都是在小琼华岛收的散修...”胡姼也觉得这几个人有碍观瞻,一张俏脸有些不大自然。

“回禀师叔,前年师傅他老人家成功渡劫,进入炼精境界,我们三个也跟着沾光,突破了瓶颈,师傅一高兴,就赏了我们统兵之权,号称千足公府的十大金刚!”桑吉似乎觉得这位师叔为人和善,于是得意洋洋的上前套近乎,顺便学着自己师傅的口气,自抬身价。

“狗娘养的!千足公是吧,干脆叫蜈蚣算了!你们也别他娘在这里讨便宜卖乖,刚才欺负师弟师妹的时候怎么想来着?...看看你们一个个这幅德行,和你们师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看看看,看我干什么,还不给你师弟师妹治伤去!”

石苇一下子炸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将这几块货哄到一边。他的心情很糟糕,老李前年就突破到炼精境界,看姼儿这样子可能还早,就连韩素儿也是炼精修士了,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这个师傅当得,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师傅,你刚才渡劫,天雷怎么只有八道?四象问心雷也没有响,是不是中间出了岔子?”胡姼心细,冷静下来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用了三炎盾玉,最后一道天雷被阻住了,需要过几天才能完整渡劫。但是天雷再来的时候,就变成两道了...”

韩素儿得意洋洋地走过来,手里绕着那个掉落的小香囊,上上下下将石苇打量了一遍,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不对,你刚刚离开了三才问路雷划定的界限,延缓的天劫可能提前到来,说不定...”

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传来轰响,紧接着乌云汇聚,将整个王府罩得严严实实...“轰!”

一道水缸粗细的闪电疾速落下,径直劈在石苇头上。

“韩家老四,你...”石苇勉强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韩素儿。

“轰!”

一道更粗的闪电砸下来,石苇顿时栽倒,身上冒气股股黑烟,再骂不出一声。

“烧...烧焦了吧?”韩素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快闪!”

胡姼则娇叱一声,一股大力凭空出现,以她的身体为轴向四方扩撒,附近的人都被推飞出去,摔向各个角落。

下一刻,一座数丈方圆的小山从天而降,土石纷飞,将石苇结结实实砸在下面。

-------------------------------体内的真元已经化作一颗核桃大小的核精,湛蓝色,闪烁着柔和的灵光,红、黑两颗核精重新打散,又回到了丹脉和魂脉中,石苇可以确定,自己已经突破瓶颈,进入了炼精境界。但石苇的兴奋只维持了片刻,他还被埋在一座小山下。

疲劳,令人绝望的疲劳,耳边仍有雷声响彻,伴随着胡姼焦急的呼喊声。石苇只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即便动一动手指都困难至极,即便修为大涨,体内的真元仍旧畏畏缩缩,不能提供一点帮助。四周都是砾石和泥土,山一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来,压得他透不过起来,想要运力抵抗,偏偏身体被一层半软不硬的泥土裹住,尝试了几次,只能徒呼奈何。

“公子,天劫时不能借助外力,但用这个应该不算犯禁。”脑中传来阿晴的声音。

翠绿色的灵光闪过,一颗银白色的光点出现在石苇面前,拳头大小的瓷瓶紧随其后,拍在他的脸上。

石苇又惊又喜,若不是阿晴提醒,他几乎忘了还有这个办法,那颗光点是白榆树的种子,瓷瓶里装的正是白泉。

石苇凝神积蓄力量,用嘴唇拨开面前的泥沙,将种子含在口中,然后艰难的转过头,吐在一旁。他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却仍然用力抬起头,将瓷瓶咬住拖过来,费力的咬开瓶塞,将里面的泉水灌入口中,然后用舌尖分出一滴,渡给那滴种子。

石苇正在度过生命中最艰难的一刻,头的四周有几块砾石,每动一下,脸上的皮肤就会与它们依次亲密的接触,转头的次数多了,他的脸上便被划出三道浅浅的血槽,石棱突破了皮肤,在血肉之间游走,那种感觉可想而知。

一滴白泉灌入,白榆树的种子开始萌芽,很快在土石间形成一个数尺长的巨大胎包。白色的灵光渐渐亮起,嫩芽缓缓抽出,将上方的泥土一点点拱起,与此同时,胎包下方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根系,延展向四方。

“轰!”

与雷声同步,粗壮的树干冲破小,继续茁壮成长,越来越粗,越来越高,石苇随着纷飞的泥土被定向一边,惹来四周一片嘈杂的人声。

有微风吹过,雷声止息,夕阳的余晖照射进土层,虽然晚了些,却也是重生的感觉。石苇眯起眼,勉强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随后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