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苇沿河道行了数日,两岸尽是修士忙碌的身影,他们虽然领了宗门的任务,却不愿远走,反正谷中灵物取之不尽,师兄弟们抱团取暖即可,犯不着冒险。此外,还有大批修士直入深谷,他们大多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必须拿到某种珍贵的灵物或杀死某种妖兽,石苇知道,这其中肯定也有想杀自己的,于是终日潜在河底,不敢露面。

大河之中必有妖兽出没,任何修仙者都知道这个常识,因此,石苇这种走法十分安全,一路行来,所有的修士都远离河岸,即便御器而行的,也不敢轻略水面。然而好景不长,行了五千余里,前面突然出现一座高山,河水在山下汇聚成一个湖泊,看水道走势,竟然流入地下。

高山绵延至及远处,没有水道,石苇只好将小雨叫出来,翻山而行。没走多远,便看到谷中零星散布的各宗门弟子尸体,有天枢阁的,有白火殿的,有玲珑轩的女弟子,也有石苇认识的玉阳宗同门。尸体周围皆有激烈斗法的痕迹,身上的乾坤袋全部不见了。

“下一个十年,当乌云谷再次开启,他们就会变成谷魂...”小雨将一名玲珑轩弟子就地掩埋,凄然一叹。

“谷妖和谷魂不曾吃人,人却在吃人。”石苇此时有些麻木,说不定过几天,自己也会变成荒山上的一具尸体,这种事谁能预料呢。

“轰!”一声巨响从前面的山坳里传出,石苇和小雨都吓了一跳,旋即猫下腰,沿山脊之下奔去。

那个山谷只有两里多远,转瞬即到。石苇趴在一棵树后,谷中情形尽收眼底。

场中站有六人,四名男子身着天枢阁弟子的黄袍,对面站着两名红衣女子,一看便知来自玲珑轩。此时斗法已经停止,两名女子赤手空拳,四名男子各持灵剑,缓缓逼近。

“四位石兄,小妹乾坤袋中尚有一叠符箓,其中还有两张火雨符,就此饶过小妹可好?”

一名女子哆哆嗦嗦的拿出一个乾坤袋丢过去,不住地求饶,另一名女子面色惨白,只剩下发抖。四名男子却不顾她们的哀求,其中一人伸手接过乾坤袋,然后继续逼近。

“死是肯定要死的,不过要看怎么个死法。两位师妹不必紧张,若今日让我们财色兼收的话,师兄们一高兴,说不定会给你们个痛快。”领头的一人仍缓缓走近,眼中射出凶光,其他三人也满脸坏笑地跟过来。

“晦气!”石苇兴趣全无,转身要走,却被小雨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儿啊,那是我的同门,就这样不管了?”小雨气得俏脸通红。

“生死有命,在这谷中更是优胜劣汰,修仙者就像蝼蚁,你管得了几个?”石苇不以为然。

此时,领头的男子已经走到近前,伸出手,准备撕其中一名女子的衣服,另外三人面带猥亵,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如果被欺辱的是曹墨玉,你还会漠不关心吗?”小雨狠狠白了石苇一眼,一个纵跃而下,手中一朵珠花瞬间放大十数倍,将小雨的身体轻轻托住,然后疾驰而去。

“算我倒霉!”

石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抬手放出飞舟,也跟着冲下去。下坠的瞬间,石苇突然发现那三名天枢阁的弟子站在一起,他想也不想,袖子猛甩,两枚墨焰梭脱手而出。

那三人感到头顶有风声传来,知道不妙,连忙挥舞手中法器格挡,不想墨焰梭脆弱至极,刚刚接触便当空爆开,两声闷响过后,黑色火焰瞬间覆盖了两丈方圆,三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黑焰淹没。

“不好!”

那领头的弟子反应极快,他飞速撤回伸向女人胸口的爪子,右脚蹬地,刹那间向左跃出两张多远,双手疾动,已经握住一面红色盾牌和一柄米黄色灵剑,警惕的环顾四周。

“快闪!”小雨此时堪堪落地,见火势仍在蔓延,连忙在身前搭起一个红色护罩,拽住二女就跑。

“噼里啪啦”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下一刻,黑色火焰将护罩冲得七零八落,余势不衰,又狠狠砸入山壁,开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棠溪春雨!”那天枢阁弟子显然认识小雨,他眼中满是恐惧,惊叫一声,转身便逃。

刚跑出两步,尖厉的破空声从脑后传来,那人想也不想,回手将盾牌扔出,便要再次纵身跃起。就在此时,他的动作突然迟缓下来,徐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啊!”他不甘的大叫一声,余音之下,传来微不可闻的骨骼与肌肉爆裂的脆响,整个身体也迅速瘫软下去,直至摔在地上,全无了生气。片刻后,在他血肉翻卷的胸口,一颗核桃大小的红色光球缓缓飞出,抖了抖身上的污秽与血渍,猛然前冲,飞入石苇手中,红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场中火焰渐渐熄灭,三名活生生的修士只剩下些许零碎皮骨,连身上的乾坤袋也被烧掉,石苇捶胸顿足,一脸的沮丧。

“想不到墨焰梭的威力这么大,今后可要省着点用。”小雨带着二女走过来,连连叹气。

二女逃得性命,连忙大礼参拜,口称师祖。小雨心肠一软,见那剩下的乾坤袋中并没有噬蛇草这等灵物,便不顾石苇反对,给二女分了,然后辞别上路。

“你怎么变得如此贪财?”坐在灵舟上,小雨蹙起眉头问石苇。

“大小姐,我要不贪财,怎么能挣下这份家业,你和王扒皮都是挥金如土的主儿,我拿什么养活你们?”石苇也不客气,据理力争。

小雨低头不语,心头却不禁一暖,石苇算不得什么好人,对她却有如一颗大树,说不定...突然,刚才的山谷中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此后,一切归于沉寂,死一样的可怕。

“看来有黄雀在后啊,你终是没救下她们。”石苇对小雨的好心颇为不屑。

“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只要不污在那些恶人手中,死了也没什么。”小雨面色郑重起来,她一向小心谨慎,若不是刚才那个“财色兼收”的戏码,她也不打算出手相助的。

“我们也要小心了,一切才刚刚开始!”石苇不由慨叹,手中飞快结起一个法印,飞舟嗡鸣一声,速度陡然加快,向南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