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长是...”石苇强作镇定,目光转向刘正天。

“适才忘了介绍,此乃天宏山天宏真人座下首徒敬鲂道长,旁边这位是敬鲂道长的师弟,李丹师。”刘正天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继续道:“敬鲂道长是得道仙师,道行高深,小女有幸,已拜道长为师,也算是天宏门下了。”

“丹师怎么敢当?李某只是一个丹匠罢了,怕是有生之年都无法窥见丹师境界,实在是惭愧!”见石苇过来见礼,敬鲂道长微微颔首,那白须老者却连忙站起来摆手,面有惭色。

“刘帮主有所不知,丹道一途晦涩深奥,即便是我天宏门下,也仅有寥寥数人得窥门径,李师弟有此成就,已是不世出的奇才了!”敬鲂道人呵呵一笑,又道:“李师弟在天宏门中地位尊崇,平日不是闭关苦修,就是为几位师长炼制丹药,若非有事下山,连我都难见一面啊!”

敬鲂道人这番话,已将白须老者吹捧到了极致,换来的自然是一番溢美之词,将他吹捧得满面通红,连称惭愧。

对于丹道,石苇多少听说过一些。据说自古以来,修仙者追求长生,往往要开炉炼丹,辅助修炼。有些成药也叫做丹,例如七合保心丹、三山健脾丹等等,这些成药并没有传说中丹药的神效,充其量不过是样子相近罢了。如今遇到一位能够炼丹的大师,石苇虽然骨子里对修仙者很仇视,却不得不生出敬佩之心。但石苇仍有一件事弄不明白,敬鲂道人明明比李丹匠年轻那么多,还一口一个师弟叫着,莫非这李丹匠是半路投师?

石苇正在乱想一气,场中的话题又回到原点。这次是刘正天开口,问石苇有关珍惜药材的事。

“不瞒帮主,前几天上山采药,得了些机缘,在景阳山上挖得首乌一株,想来也有六七百年药效,拿出来一观也无不可。”石苇讪讪一笑,转身走进后院。

这些修仙者,鼻子可真灵,石苇心中暗叫晦气,急匆匆地往厢房里查看。听到有人来,王扒皮早卷了草药回到百梦园中,石苇再三确认无误,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木盒,捧着走向前厅。

“道长请看...”石苇对面色焦急的众人一笑,费力地将盒子放在桌上。这盒子有三尺多长,一尺多宽,看起来十分沉重,缓缓打开,盒中隐隐透出微弱的乌光,映得一旁的烛火也亮了几分。待盒盖被挪到一边,刘正天等人齐齐起身,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敬鲂道人双手微微抖动,面色复杂,眼中已经写满了贪婪。

“这真是数百年的灵药吗?”还是刘正天率先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借此机会,敬鲂道人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缓缓走到桌前,仔细打量木盒中的药材。

这是一株两尺多长,儿臂粗细的首乌,茎块和根须都很粗糙,还粘着不少泥土,却已隐隐成了人形,如此大的首乌,六七百年的火候绝对不假。但这个郎中还是看走了眼,拨开附着在茎块上的泥土,依稀可见两条紫金色条纹贯通上下,这种条纹在修仙界称为通灵年志,普通灵药只有生长千年才会出现一条,这样算来,这株首乌竟然有两千多岁了。即使在修仙界,千年以上的灵药也是重金难求的,很多修仙者为了一株上了年份的灵药苦寻百年,甚至与人生死相搏的事也属常见。

想及此,敬鲂道人微微一笑,伸手将木盒盖上,缓步走回自己的椅子,刘正天等人也很知趣,各自归座。

正在这时,李丹匠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本来笔直的背部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石苇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清肺散,用水冲开端过去,却被李丹匠推开了。

李丹匠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色药丸,就这茶水送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舒缓过来,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向石苇微笑致谢。

“诸位有所不知”敬鲂道人见李丹匠气色好了许多,才收了紧张的神色,叹气道:“我这师弟在一次炼丹时被丹气所伤,真元大损,如今已经十年,仍不见好转。近来他下山寻访灵药,我也派座下弟子出力不少,怎奈天不遂人愿,灵药难寻,我们费尽周折仍不曾找齐,若年内仍不能成丹,只怕...”说到这里,敬鲂道人闭了口,只是练练叹气。

“师兄,我机缘不够也是命数使然,这四元脾乌丹之事不提也罢...”李丹匠倒看得开,连忙劝解起敬鲂道人。

“师尊,这四元脾乌丹,莫非与首乌有关?”一直未做声的刘玥筎突然福至心灵,在大火上浇了一桶油。

石苇真想一巴掌抽死这个神经病,平时糊涂的可以,今天却这般聪明。但到了此时,他也不敢装傻,急忙接过话茬,询问缘由。

“这四元脾乌丹对药材限制极其苛刻,尤其是主药,需用到四株人形首乌和两株百年灵草。李师弟寻药十年,目下仍差一株首乌...。”敬鲂道人抿了一口茶,眼睛还是有意无意地瞄着木盒。

“师兄,莫要再提,眼下之事,石兄弟会误会的。”李丹匠连忙摆手制止了敬鲂道人的话,自己则面露惭色,不敢再看石苇一眼。

“这...”石苇有点懵了,敬鲂道人明显对这首乌志在必得,李丹匠是他的师弟,应该和他是一伙的,但他们提到四元脾乌丹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李丹匠身上有伤也不似作伪。但这个李丹匠很是奇怪,明明自己急需这株首乌,却一个劲儿的推说不要,甚至还阻止别人替他出头,真是奇怪。

对于石苇来说,这种事情他是万万想不通的,不过石苇也无所谓,这株草药本来就是障眼法,既然拿出来,就没打算再拿回去,于是他平和了心态,等人开口。

“莫非真是天意?”刘正天“恍然大悟”,笑道:“眼下石兄弟这里正好有一株人形首乌,想来药力不差,若石兄弟允准,刘某即便倾家荡产也要求得此药,以便报答道长对小女的知遇之恩。”

“刘兄误会贫道了”敬鲂道人连称呼都改了,连忙起身,阻止了刘正天对石苇行礼求药的举动,“我师弟虽急需此药,却也不能夺人所爱,适才不过是有感而发,牢骚几句罢了,刘兄,石兄弟,千万别往心里去。”

石苇在一旁听得快吐了。这首乌少说也有两千年的药龄,他故意说成六七百年,是怕这道士起什么邪念。谁知这道士虚伪得紧,硬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还找了个帮手一起对付自己。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李丹匠红着脸不做声,一副全凭师兄做主的样子,而敬鲂道人则缓缓盯住石苇,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石苇修炼了御水之术,更能体会这种威压的可怕,他相信,如果自己摇一摇头,下一刻,就会死的连个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情势比人强,石苇果断地选择屈服。

“仙长说哪里话”石苇局促地站起来,取过木盒,恭敬放在敬鲂道人面前,“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能帮上李道长也算是积福积德的好事,还请仙长不要介怀,务必收下。”

石苇很识时务,敬鲂道人和刘正天眼中都露出嘉许之色,李丹匠虽然低着头,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敬鲂道人假意推脱一番,却挨不过石苇的盛情,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并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票,塞到石苇手里。石苇任凭他演戏,也跟着客套了两句,便将银票收下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深夜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