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张巨口狠狠咬下,龙躯被当空截断,化作两滩清水跌落尘埃。

“我的天哪,总是帅不过三秒...”两股涓流缓缓重聚,石苇一脸晦气地爬起来。

砰——大片黑气凝成实质,重重拍在地面,石苇的身躯瞬间又化作水屑纷飞。

“哈哈哈哈,生克从道,你在我面前毫无胜算!”啖龙貔貅歇斯底里地狂笑,漫天黑气轰然散开,刹那笼罩住方圆千里的虚空,将石苇的退路尽数封死。

“亏你这畜生也知晓‘生克从道’,只不过你眼界太窄,还摸不着‘道’的影子。”一道蓝光撕开黑雾,石苇又缓缓站了起来。

刹那间,天空中乌云堆聚,雷声滚滚而来。黑气的外围,大片蓝光明灭闪动,忽而涛声四起,周遭的陆地顿时塌陷下去,泛着白沫的巨浪层叠而上,接入云端。啖龙貔貅顿时慌了,左冲右突皆不得脱,周身灵光乱闪,各种法术层出不穷,却没有丝毫作用。

蓝光越收越紧,啖龙貔貅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许多粗大的蓝色闪电不时现于黑气之间,狠狠轰在啖龙貔貅的身上,每一击都会打出一个可怖的血洞,随即飞快愈合。啖龙貔貅发出愤怒的狂吼,气力却愈发不济,堪堪已是强弩之末。

钟婉婷大惊失色,连忙驾起遁光躲出百余里远。

以土克水是五行生克中的一环,昭昭天道绝不会错,而石苇又是怎样做到的呢?

从前的石苇固然是纯水之体,却拿土灵气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论是进阶时天谴的土劫,还是鹓鶵的业土艮生咒,都能把他折腾个半死。然而有一个词叫做“机缘巧合”,任何的机缘都是用无数巧合堆砌起来的。

轮回之前,石苇在天鉴阿阵中结识了言楚,且不论后来感情发展得怎么样,《白水内经》是骗到手了。《白水外经》言“术”,其实就是仙法的罗列,《白水内经》言“道”,皆法自然,更重体悟,就比如《水道篇》中记述的“六水”之说。

石苇猜得没错,所谓苍穹之水,指的就是雾雪云雨,大地之水指的就是江河湖海,这些都很直观,可以信手为用。而直到他在巨海的腹中苦修万年,第二次跨过通玄瓶颈,才慢慢领悟到什么是生克之水。

五行生克固然为天地至理,但若写在纸上,也不过是几个呆板的链条罢了,然而“道”从不拘泥于成法,也绝不会任由自己衍生出来的东西摆布。土固然克水,却还有“水滴石穿”之说,再比如河流在大地上冲出水道,大海更可环流大陆,困塞岛屿,究竟是谁克了谁,还要相对而论。

啖龙貔貅的确厉害,且不说土属性术法出神入化,肉身也强横至极,但石苇对付他只用了一招——和合通脉阵。

“只要有足够广大的水域,我几乎可以硬撼任何强敌。”巨海曾经这样说。

在洪渊道,巨海利用和合通脉阵挣脱封印,石苇方知这一阵法有围杀土灵气的神效,如今想想围杀谈不上,确切的说应该是“放逐”。只要在和合通脉阵特定的位置开出一个阵眼,水灵气便会诱敌深入,将耀武扬威的土灵气逼到死角,然后裹起来扔到远处。这个办法看似愚蠢,但倘若水灵气积聚到一个可观的当量,土灵气的操控者就要自求多福了。

如今的石苇只需心念一动,这方天地内所有的水灵气都会听从召唤,无数个和合通脉阵瞬间形成。啖龙貔貅纵然强大,却仍无法与整个大荒水境抗衡,它的法力正在急速流失,以后的事情可想而知。

“我似乎...并不认得你...”啖龙貔貅几番挣扎无果,开始试探着说软话。

“的确,我从未见过你,与她相识也没有几天。”石苇将散溢出的黑气拢成一块石头,笑呵呵地坐下,又指了指远处的钟婉婷。

“既如此,为何要与我为敌?”啖龙貔貅尽量将声音放得平缓。

“看长相呗,她可比你养眼多了。”石苇瞪着眼睛胡勒。

“胡扯!你究竟是谁?与王怀有什么关系!”啖龙貔貅忽然暴怒,攒足力气冲向蓝光,却被四道闪电同时击中,哀嚎一声跌落尘埃。

王怀!妖祖王怀!石苇大惊,随即心中有些失望,本打算钓一条大鱼,结果鱼是不小,却不知死掉多少年了。

“告诉我榻圆杜林究竟发生了什么,或可饶你不死。”石苇屈指一弹,数十道闪电迅速围裹过去。

“吴道友想听什么,我尽数告知便是。”钟婉婷鬼魅般出现在石苇身边。

“钟仙子刚刚还在使用媚心之术,如今所言,我倒是不敢信了!”石苇也并非毫无防范,适时拆穿了钟婉婷的伎俩。

此女生就一双媚眼,具有控人心智的神通,不知不觉间已经对石苇施展过手段。然而,石苇仍旧选择帮助钟婉婷,因为此女散发的灵气波动中有他熟悉的气息,那股气息十分模糊,却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亲近而可靠,反观啖龙貔貅,则隐隐散发出令他厌恶的气息。

钟婉婷或许不是朋友,而啖龙貔貅一定是敌人。这是石苇最感性的判断。

“没错,王怀就是我的主人,只要杀掉啖龙貔貅,取得元丹,万妖之祖便会重生,所有妖族的敌人都会在战栗中走向毁灭!”钟婉婷目光炯炯,脸上尽是狂热之色。

“哼,王怀复活又能怎样?冥祖大人已然回归,且重新找好了妖祖的人选,你们妖族终将没落,就如洪古一族那样,被我们冥兽统统杀光!”啖龙貔貅忽然来了精神,傲然昂起头,发出震天的咆哮。

“哎呀,说不定冥兽大军已遍布大荒水境,冥祖他老人家也...”石苇大惊失色,继而换上一副谄媚的奴才相。

“哼哼,你怕了?速速灭了这个女人,再放我出去,或可赎你之罪!”见石苇认怂,啖龙貔貅大感得意。

修仙者就是如此,有点儿本事的都装大尾巴狼,大难临头又全是那副奴颜媚骨的死德行,因此,一个活着的冥祖和一个死了的妖祖,如何取舍早在意料之中。

“多谢告知,你可以去死了!”石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随即目光一凝,两手各自结成古怪的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