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石苇的脸上多了一个纤细粉红的掌印,胡大小姐双颊绯红,急急逃入城门。

城头顿时传出一阵哄笑,李无常老脸一垮,向石苇挥了挥拳头以示警告,随即化作透明的虚影散去。

“这丫头,该不会把一辈子的柔情都用掉了吧?”石苇仿佛一口气吃下五斤蜜糖,心念一松,半空云朵便化雨而落,水灵生阵与水毒也随之散去。

雨水浇熄了烟尘,也使城关前的滑草泥淖不堪,黑明国大军因此迟滞下来,顺势在十里外停下,结成一个规整的雁阵。不一会儿,两侧阵脚打开,马蹄声轰鸣响起,有数队骑士飞驰而来。

“是黑明国祁山伯高友德,范昱铎的忠犬!”王铮目力惊人,身在关上便看清了敌将的容貌。

“嗯,江湖出身,武艺卓绝,倒是一个劲敌!”郑龘对黑明国的将领了如指掌,这高友德一身外家功夫已至化境,利刃难伤,又兼修英雄豪气,是修仙者的克星,十分难缠。但郑龘并不怎么担心,石苇是修仙者没错,但似乎可以隐匿灵气,效法凡人作战,即便不敌,着人将他抢回来便是了。

“咦,安北郡侯的私兵究竟怎么了?”赵箴忽然一惊,扒着垛口往下看。

城下,赵成和鹿泉的人马依旧不慌不忙,捡尸体的捡尸体,装车的装车,只有负责警戒的三千亲卫还保持着原本的队形。众目睽睽之下,石苇晃晃悠悠走到队列前,被人搀扶着爬上马背,想了想又跳下来,拿过一件亮银色的铠甲慢慢穿。

嗖——一枝响箭自城头射出,无比精准地擦过石苇的左肩,斜次钉在他面前的石缝里。

“死丫头,这是要谋杀亲夫啊!”石苇吓了一跳,随即用力将箭拔出来,拆下尾羽上的布条。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干的,因为箭杆上还残留着胡姼的发香。

待斩敌酋,为君把盏。

布条上寥寥几个字,比郑龘的一万道圣旨还管用,石苇一下子跳起来,飞快穿好甲胄,提枪上马,威风凛凛冲向敌阵。

然而打了鸡血的仅石苇一人而已,龙骦这边已冲出两三里远,后面的三千亲卫还在原地划圈儿,他们胯下的战马似乎只能充做脚力,冲锋的时候根本不听使唤。眼见追不上了,那帮蠢货竟然扔下战马,抄起兵刃蜂拥而上,与市井流氓无异。

“王铮将军,立即率五万精兵出城驰援,定要保安北郡侯无恙!”郑龘急忙调兵遣将,倒不是真的担心石苇没命,主要是丢不起这个人。

“安北郡侯勇冠三军,不必劳烦王将军,陛下安坐即可。”李天一把拽住王铮,轻轻拍了拍郑龘的肩膀。

对面,高友德的阵中传出一片放肆的狂笑,紧接着,三万铁骑整齐划一,疾速冲杀过来。

“谁是高友德!”

石苇勒住缰绳,急吼吼地到处找。

黑明国的铁骑根本不理这茬儿,相隔两三里便在马上张弓搭箭,黑压压的流矢横空而来。

当当当当——骑射借助马的冲劲儿,力道惊人的大,三千亲卫只硬抗了两三支箭,便纷纷倒飞出去。

不过还好,财大气粗救了他们的命。石苇不惜耗费海量的白银,放在凝华之泉中提纯出银精,这种东西轻薄坚韧,做成全套铠甲也没有一斤重,却可硬抗炼神修士的全力一击,在战场上更是无往不利。

箭雨过后,石苇的亲卫们晃晃脑袋爬起来,抄起兵刃继续冲锋,他们的马却没有这般幸运,悉数被扎成了刺猬。

石苇飞快冲到敌阵前,长枪向下横扫,哀鸣声顿时响成一片。横向数丈,当先一排骑士的马腿尽数折断,后面的两排也跟着遭了秧,百余人马滚做个巨大的肉团,阵型顿时乱得一塌糊涂。

“高友德,快给老子滚出来!”

石苇长枪上挑,顺势斩下数颗人头,龙骦则一跃而起,从骑士们的头顶轻巧飞过。

下一刻,亲卫们冲到近前,收捡尸体的挠钩上下翻飞,遇人钩人,见马钩马,竟将骑兵强大的冲力生生抵住,两下战作一团。

且说石苇杀入后阵,到处寻找高友德,只要杀了那厮,今晚就可以到姼儿房里饮酒,说不定还会...嘻嘻,想想都会美上天去...按说高友德也是个勋贵,穿的应该和别人不一样吧?石苇于是专找盔明甲亮的家伙下手,但他并不认识高友德,一连做掉二十几个,也不知究竟得手了没有。

“我是高将军麾下...”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斜次闪出,拍马舞刀直取石苇。

“麾你个大头鬼!”

石苇回手就是一枪,连人带马砸成肉饼。

“将军快退,我等殿后!”

身后有人大喊一声,紧接着,数百名骑士疯也似的围裹过来。

石苇一惊,随即大喜,不想自己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高友德反倒先沉不住气了。他连忙抡起长枪杀出一个缺口,却见数百丈外,一个身穿银甲的人正在纵马狂奔,转眼已逃离本军,向黑明国的军阵而去。

此人定是高友德无疑,因为他周围的骑士都自觉闪开道路,同时结成密集的队列挡住石苇的去路,其余的骑士则亡命攻杀过来,将石苇团团围住。

“收尸体的都过来,把活的也收走!”石苇扯着脖子回头喊,随即转身杀入敌阵。

兵是好兵,可惜主帅是个怂货。当周身被鲜血浸透,石苇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慨,他甚至认为,视死如归正是凡人独有的可贵品质,算是给了这些敌人极高的评价。然而敌人就是敌人,战场上没有道德仁义,只有你死我活,石苇将最后一个碍眼的家伙砸成肉酱,纵马冲向远处的高友德。

此时,黑明国的百万大军已有条不紊地向前移动,本阵中有接应的马队疾驰而出,距高友德已不足百丈。突然,一道白影鬼魅般闪到近前,一人一马踏影而来,只见马上之人浑身浴血,抽出佩刀斜劈而下...高友德尚未作出反应,半截身体已然飞上半空,顿有暗红色的血柱喷涌而出。未等残尸落地,寒光再次闪过,高友德的头颅竟被凌空斩下,被人抄在手中。

一人一马随即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