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夫人,那个太子埋在哪儿了?”

郑龘第一个冲进城关,踏在废墟里声嘶力竭地咆哮。

“在这儿,都给我动手挖!”

那女子在城门的右侧逡巡半晌,终于确定了一个方位。

“快快快,多叫些人来,给我挖!”

吴兆龙极有眼色,抄起自己的大刀劈开几块大的瓦砾,拼命翻掘起来。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官兵赶来充作力巴,那片废墟转眼被清理掉小半。

“哈哈哈哈,发财了,没想到这些山贼都是属耗子的!”放肆的狂笑声从另一侧的废墟中传出来,一个不起眼儿的洞口,石苇拎着一大包东西爬出来,刚迈开腿就被绊了一下,包袱抖开一角,露出许多金光闪闪的东西。

“呦呵,这不是安北县侯吗?沙场上英勇无畏,封地也治理有方啊,想不到这么快就把贡赋凑齐了!”郑龘招招手,将石苇的美梦打得粉碎。

“郑龘!啊,不是,陛下,您怎么跑到...不是,驾临此地了?”石苇心里一慌,竟直接叫出天子的名讳。

“安北县侯不敬天子,应立即削去爵位!”那面罩白纱的女子恨得牙根儿痒痒,黑明国太子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这一切都是拜石苇所赐。

“女人家家的少多管闲事,滚一边儿去!”石苇用神识扫过此女,虽然一时看不出端倪,却隐隐有似曾相识之感,想来是个有资格挨骂的。

那女子冷哼一声,将鬓角的白纱向上提了提,不再作声。

“启禀陛下,尸体找到了,只是被砸得血肉模糊,即便送回去,辨认出来也要费不少功夫。”吴兆龙上前禀报。

“信物可还完好?”孔爱急忙问道。

“破损不多,或可证明身份。”吴兆龙答道。

“如此,试一试吧。”孔爱抬眼看了看石苇,摇头苦笑。

“去,再调两千人上来,把废墟彻底清理一遍,但凡发现财物,尽数充公!”郑龘狠狠瞪了石苇一眼,吩咐吴兆龙下去做事。

“我说陛下,团山县怎么说也是我石苇的地盘,城也是我打下来的,你跟这儿捡现成的合适吗?”石苇不干了,拉开架势准备吵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岂容得你来置喙?”那女子又出来挡剑。

“朕本将黑明国的太子埋在这里,欲釜底抽薪,使其朝中不和,谁知道你擅自攻山,连个全尸也没留下,这下全都乱了!”郑龘也气的够呛,但还能保持上位者的儒雅。

“那些山贼在城中埋了火药,这个臣也不知,再说了,陛下欲以团山县为饵,吩咐一声也就是了。”石苇绝不背锅。

“还有,那些官员固然有罪,但也不至株连九族吧?你倒好,一千多人说砍就砍了,这不是暴政是什么?”郑龘抄起另一个黑锅,搂头盖脑砸下来。

“那个...不是...”

石苇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赶紧回头去寻吴兆龙。

“安北县侯石苇,性情暴虐,擅自杀伤人命,着降爵为团山伯,世袭罔替。团山伯自今日起戍守团山县,私兵降为五千,非诏不得入京!”趁此机会,郑龘连忙颁下一道圣旨,旁边的秉笔官躬身一礼,然后飞快成文,盖上玉玺。

“团山伯!年俸多少?”石苇关心的只是收入。

“三百两,在封地自行征收!”

那女子伸出三根葱白似的手指,随即掩口轻笑。

“王八蛋,你究竟是谁,为何处处针对我!”

石苇暴怒,也顾不得皇帝就在旁边,一个健步冲过去,狠狠掐住那女子的脖子。

“团山伯,男女大防,不可对定南郡侯夫人无礼!”孔爱连忙上前阻拦。

“老子今天要看看,你这婆娘究竟是谁?”

石苇一把推开孔爱,伸手扯下她面上的白纱...这一刻,时间几乎静止,当白纱扯下,石苇两只眼珠子差点儿掉了出来。

“是你!公...公羊梦...不不...残...残...”

石苇大骇,慌忙牵过马,惊叫着逃下山去,今天这事做得实在过分,看来过不几天,倒霉的事就要找上门了。

定南郡侯夫人竟是梦魔残晓,倘若她没有红杏出墙,定南郡侯必然是李天无疑。石苇早知道这些诸侯都是修仙者派来的狼,却没想到其中居然藏着一头狰狞的怪兽,交情归交情,男女大防可马虎不得,这下事儿闹大了。

一连五日,石苇食不甘味,到处寻找藏身之所,可县城就那么大,根本没地方躲。逃进龙州湖里去?郑龘和孔爱还赖在城里没走,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绝不能在他们面前认怂。

第六日正午,霉运终于来了,城外鼓乐齐鸣,喊杀声震天,定南郡侯率领一万私兵驾临团山县。

“团山伯住在哪里?”

李天扯下身上的甲胄摔在地上,提着剑站在街口。

“那边...”

郑龘和孔爱齐齐指向西边的一栋府邸。

“冲进去,给我砸!”

李天将手一招,数百凶神恶煞地家丁猛冲过去,直接把大门和半堵山墙拆下来。

轰——整座宅院塌陷下去,化作一堆瓦砾,家丁们刨开砖石,将衣衫不整的石苇拽出来。

“给我打,打到连他妈妈都不认得他为止!”李天恶狠狠地下令。

“启禀侯爷,这小子脑袋太硬,打不动!”领头那个家丁捂着肿胀的手掌走过来。

“都退下,我亲自来!”

李天脸色铁青,上前斥退家丁,扔下剑,一拳哄过去。

“哎呦!小刺啦,老子理亏才没动手,你玩儿真的!”石苇吃痛,反手就是一拳,李天仰面倒地。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定南郡侯与团山伯就如市井无赖般打作一团,没过多久,两位勋贵各自挂彩,脑袋肿成一对猪头。四面的接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其中不乏一些居心叵测的目光。

从午后打到黄昏,胜负未见分晓,到了掌灯时分,冲突进一步升级了。

“小子哎,有种的跟我来!”

只见团山伯石苇首先叫停,反身牵过马,抄起一杆长矛冲出城去。

“来就来,怕你啊!”

定南郡侯李天也不示弱,跨上一匹紫色的骏马,提着大刀跟过去。

不一会儿,城外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月下有寒光闪动,隐隐可见两匹马并驾奔上缓坡,很快又消失在漆黑的密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