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图上看,妙海仙域酷似一个比例失调的葫芦,葫芦嘴极小,两个“瓢”也是上窄下宽,显得有些滑稽。

下面最宽的“瓢”紧靠沙漠,与洪渊灵域遥遥相对,其中大小宗门三千余,但绝大部分灵山仍被妙海宗和皇极门占据,这里的皇极门与洪渊灵域一样,都是孟阳真人的家业。

越过九恒山,上面窄些的“瓢”里也有宗门数百,朝凤宗和龙州门的势力位于最北端,以鲤鱼山脉为界,对面便是虺王山与堕魔基的地盘。

龙州水系发源自虺王山深处,上游是一条大河,以山间的峡谷为水道,及至鲤鱼山脉北麓,忽然向北长流及远,成为一个条状的湖泊,山与湖并行千余万里,到望门海前外戛然而止,造就了一条南北六百里,东西两百余里的地峡,这里便是皇眷城的所在。

古语有云:莫攀鲤鱼山,勿涉龙州湖。仙凡从此过,万载不归途。

鲤鱼山远看苍翠一片,实则遍布火属性的灵物,翻山如渡火海,即便从万丈高空飞过,也会莫名其妙的被大火吞没,通窍以下断无幸理。龙州湖表面水清沙白,湖中的水却具备污染仙脉的特质,水下生有无数尖牙利齿的虎鳍漕鱼,这种妖物凶残成性,对灵气十分敏感,是所有修仙者的噩梦。

“这湖中的水毒的确奇怪,连我也制不出来。”石苇啧啧称奇,见附近的官道上行人众多,于是放弃了前往探查的念头。

“向东呢,望门海自古便是修仙者的禁区,再向西,谁也不会去虺王山找死,所以,皇眷城是南北通衢的必经之路。”龙骦说道。

石苇和龙骦在外海航行了整整三年,然后转道向西,绕过龙州湖以北的战场,直接停靠在皇眷城外的万水关登岸。这三年来,石苇没有修炼,而是每天坐在甲板上犯嘀咕,因为望门海的外海有的可不只是那些木枷子。

每当日落之后,海面上便会泛起淡淡的迷雾,用龙骦的话讲,可以损坏仙脉,摄夺心魄,导致修仙者迷失自我。石苇觉得这东西很像水灵生阵,却又浑然天成,不似有人故意为之,雾气含有水毒,也似天然聚合而成。除此之外,错综复杂的海流似乎存在着某种吸力,越往外海,吸力越强,这种吸力专门针对修士的真元,离岸五百里,御剑修士便再难逃脱。

“你说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处处针对修仙者。”

石苇百思不得其解,望门海中神仙难渡,凡人却不受限制,海上贸易繁荣,大型的货船随处可见。龙州湖也是一样,什么仙凡万载不归途都是扯淡,湖面上渔船往来如梭,路边到处是高声叫卖的鱼贩,售卖的竟都是令修仙者闻风丧胆的虎鳍漕鱼。

“你身上还有没有钱?”

龙骦伸出蹄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茶棚。

“我去,真的炖了!”

石苇回头一看,口水顿时流了一地。

茶棚后面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厨师烹煮的正是一头虎鳍漕鱼,四尺多长的大鱼,口中獠牙毕现,却被佐料入味,做成了诱人的金黄色,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公子公子...”一个鱼贩看到石苇的表情,立即赔笑着凑过来:“...那家茶棚不过是代为加工,收一两银子的过手罢了,您想吃鱼的话,还得从我们鱼贩手里提货才行。”

“新不新鲜?”

石苇愈发好奇起来。

“这个您放心,虎鳍漕鱼是妖兽,打上来一年也不会死,不过小的可不做囤货的生意,都是现捞现卖的。”那鱼贩摊了摊手,又指了指湖边的一条渔船,表示自己没有存货。

“现捞的!”

石苇见那鱼贩身无长物,船上除了几捆破树枝子,连根鱼叉都没有,不禁心生困惑。

“一看便知您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从不接触这些下等营生。您放心,每条鱼文银二两,保您满意。”鱼贩满脸堆笑,眼巴巴地望着石苇。

“五条!”

石苇好奇心起,抬手扔出一锭银子。

鱼贩接过银子,顿时乐开了花,三两步跳上渔船,扯帆便走,不一会儿已经驶出两三里远。他回头冲石苇笑了笑,随即俯身抻出两根黑乎乎的树枝,迅速插入水中。

刺啦——水面掀起,湛蓝色的雷光,一共五道,划出一个丈许宽的扇面。下一刻,水下传出凄厉的兽吼,五条鱼影挣扎着跃出水面。

“那是...水属性的雷火...”

石苇瞠目结舌,那些树枝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看上去毫不起眼,而在插入水面的瞬间,它们竟爆发出冲天的灵压,其威力绝不逊于炼神修士的全力一击。

那鱼贩不慌不忙,抄起渔网依次接住,随意扔在船舱里,然后落帆返航。那些虎鳍漕鱼空有可怖的獠牙,却被劈得不能动弹,乖乖被人用绳子穿成一串,挂在一根长杆上。

“对不住了公子,刚才用力过猛,下得深了些,这条鱼还得再加二两。”鱼贩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指了指长杆尾端的一条鱼。

这条鱼身长八尺有余,与其他的鱼相比,不仅个头儿大了一倍,身上散发的灵压竟多出十倍不止。周围的人全都围过来,就连其他几个鱼贩也不例外,显然很少见到这么大的虎鳍漕鱼。

“这是十两,做好了还有赏!”

石苇刻意将自己扮作个纨绔子弟,一掷千金。

“炼神初阶的妖兽啊,卖得真便宜!”龙骦撇撇嘴,愤愤不平。

“少废话,四条小的都给你,大的一人一半。”石苇怕他说话太多漏了馅儿,伸手狠狠拽过缰绳。

看够了热闹,众人各自散去。那鱼贩恭恭敬敬地将石苇请到茶棚里,伙计赶紧牵过龙骦,准备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我的马不用拴,一会儿鱼做好了都给他端过去。”石苇连忙阻止。

“一看公子便是温良之人,想必是位学富五车的秀才吧?”老板卖力地擦着桌子,顺便拍拍马屁。

“老板客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石苇嘴上谦虚,心里却极受用,于是又打赏出去十两。

“本朝向以诗书教化百姓,公子又何必谦逊呢?”老板笑呵呵地揣好银子,回身抬手,缓缓指向皇眷城的方向。

石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顿时身子一歪,差点儿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