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买的这些破玩意,足足四万灵石啊,还不如喂狗呢!”石苇指着叶蓁蓁的鼻子,没轻没重地骂。

三百把六阳玄铁制成的长弓,十数万支劣等灵料拼装的箭矢,装了满满十个乾坤袋。除此之外,还有两百柄玉尘白铜打造的朴刀。

“听赵执事说,我们此去是要守城的...这些东西正合用...”叶蓁蓁被骂懵了,怯怯地往彤秋身后缩。

“再走一日便是洪渊道了,总不能退回去吧?再说,一千多个小队只有我们有这些装备!”彤秋没想到石苇这么大反应,也有些措手不及。

石苇躲起来专心制符,一个月后出来便接到了出发的命令。大军开拔,组成一个个百人方队,石苇没法儿再坐马车,于是躲在辎重车里调息,两个月后“出关”,正撞见叶蓁蓁在分发武器,于是当场发了飙。

“哪个修仙者不懂御空之术,城墙管个毛用?”石苇认定,两个丫头肯定被那个赵执事给忽悠了。

“听说洪渊道被布下了禁空禁制,炼神以下的修士都飞不起来,白沓进攻也只能用跑的。”彤秋言之凿凿。

“好啦好啦,当我没说!”

石苇懒得多做解释,于是照例领了两柄朴刀、三把长弓以及一千支箭,独自出门遛弯儿去了。

御剑直上高空,小半个时辰已遁出五六百里。

附近的天空中,御剑的人影随处可见,其中有些石苇也认识,正是其他小队派来的探子。石苇撇撇嘴不予理会,也没人过来打招呼,大家于是心照不宣,各探各的。

这里已然是大不周平天的尽头,蓝天澄澈,却只占去天穹的一半,另一半则幽暗昏惑,时有数点星光明灭闪烁,显然是位面以外的虚空。那片黑暗的正中,漂浮着一块朦胧的光团,散发出淡淡的乳白色灵光,想必就是彤秋和叶蓁蓁的家乡:雾雨界。

下方的地面,在明与暗之处,许多高城排成一条直线,中间以宽阔的城墙相连,墙上的栈道依稀可见。石苇用手比了比,两座城之间的距离总不下百里,每一条栈道的中轴线上都修建了数座瓮城,正中间的那座支出一座尖塔,塔尖上顶着两根灰白色的石柱。

“那就是所谓的天柱?”

石苇不禁哑然失笑,生死攸关的大阵竟建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偏又用选一些修为低微的小辈看守,看上去实在儿戏。但用兵之道就是虚虚实实,那些天柱很可能是真正的阵眼,却也不排除故布疑阵的把戏。

城池的南方是断崖峭壁,百丈之下是一条巨大的阶梯,其上依旧修着城池和栈道,布局相类,依稀仍可看到天柱的影子。

以石苇如今的目力,仅能看清四层阶梯,却未感觉到水灵气的波动,打算御剑靠近些,却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方才想起禁空禁制真的存在。他不敢停留,于是掉头向北,急急向营地方向遁去。

“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去窥探洪渊道!”叶蓁蓁虽然挨了骂,却还是为石苇留了晚饭。

“好多小队都去了,我也不过凑个数,不会惹事的。”石苇顺手掏出两个铁盒,将自己炼制的符箓一一装进去,递给两个女孩。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习惯,从前的守财奴开始乐于分享,几乎变成了一个好人。

一夜无话,第二日平明启程,傍晚时已抵达洪渊道。

在这里,十万大军被分成十个万人队,分别前往各座城池。入城后沿着栈道而下,前往下一个阶梯,如此又走了一天一夜,方才来到驻地。

“这里是洪渊道第九阶,你们的任务便是坚守相邻的一百个瓮城,擅退者杀!”赵执事拿出一沓黄纸写成的军令,连同防区一齐分发下去。

“请问执事大人,我等初来乍到,且修为不精,被分派到最底层的阶梯,岂不是白白送死?”有人按捺不住,大声质问。

砰——赵执事回身甩袖,那人已然口喷鲜血倒飞出去,落回地面时骨骼寸断,眼看是活不成了。

“你们懂什么?只有最低阶的红沓才会因修为不济落到这里,倘若遇到中阶的黄沓,你们连选择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众皆沉默。

赵执事招招手,着人将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扔远些,又回过身说道:“其实这第九阶并非洪渊的最底部,千丈之下的第十阶比邻渊海,你们的前辈都驻防在那里!”

一句话没头没脑,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石苇却猛地打了个寒颤。所谓的第十阶,就是放置祭品的祭坛。

会有一丝转机吗?毕竟有的祭品还活着。又或者是,献祭的期限还没到...石苇偷偷瞄了赵执事一眼,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想出言询问,却又觉得时机不对,于是不动声色,乖乖混在队中前往瓮城。

洪渊道一至六阶壁垒森严,城池和栈道修建得一丝不苟,但自第七阶往下,却只修建了若干瓮城。两个瓮城相距十里,中间是光华陡峭的石壁,一百个小队被分排在千里之内的瓮城中,各自孤悬。

瓮城高百丈,长五十丈,呈现半圆形紧贴山壁。城上的有十个垛口,呈弧形分布,两端嵌入山壁,站在城头,可以看到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百里外的深渊,周遭是大片荒地,只散布着几个低矮的土包,敌情一览无余。城中面积不大,却很宽敞,议事厅正对城门,两侧是库房、马厩和粮仓,后面还有许多可供修炼的静室,紧挨栈道。

赵执事一行人走上栈道,通向第八阶的石阶便缓缓消失,这些瓮城被彻底孤立。彤秋将所有人聚到议事大厅,逐个分派任务。

“畏敌者死...多言者死...攀爬山壁者死...什么意思?”叶蓁蓁打开那张黄纸,见军令只有三条,前两条似乎是天经地义,第三条却令人费解。

“攀爬岩壁为什么要死?这么光滑...也逃不到上一阶去啊...”彤秋走出议事厅,仔细打量着左侧的岩壁。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听方向是东方的那个瓮城。

“走,看看去!”

石苇面色一凛,慌忙飞身上马,一溜烟儿冲出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