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望舒人的大军终于撤尽,云顶宫遂化作废弃的修罗场。莲月当空,三人三骑向西北疾驰,汇入闪耀的星海。

七千里说远不远,凭扶翼脚力片刻便到。目所及处是一片浓密的云雾,被黑夜衬托,闪烁着淡白色的灵光。

“你...”

石苇看了看身旁的兰妙卿,再也提不起力气去骂,只好任由她跟着。

“这是腐水银光阵,看来那位长歌仙子也在附近!”周玄面色一凛,护体灵光又加重数层,将石苇和兰妙卿也裹在其中。

“周大祭司,久违了,且进阵说话!”一个曼妙的身影如电闪过,云雾随即分向两边,现出一条蜿蜒幽深的通道。

“客随主便,叨扰了!”

周玄倒也硬气,拱了拱手,缓缓飘入...咔嚓——不知哪里还的一道惊雷,恰巧劈在周玄头顶。他猝不及防,护体灵光竟被劈做两半,石苇和兰妙卿随即坠入雾中,不见了踪影。

“小辈多事,还是受些教训的好,周大祭司请...”

一个男子声音回荡在耳边,眼前的云雾陡然一乱,通道随即不见。

“棠溪道友,长歌道友,周某有礼!”

周玄神识急转,突然发现正前方数丈处立着两个人影,似是一男一女,于是连忙作礼。

“妾身痴迷阵法,遂久闻五蕴回翔咒大名,遇到四位少主亦是缘分,故而借来参详一二...”长歌素手一扬,竟真的扔出一个大铁笼子,四位月神骑士正在笼中沉睡,翅膀紧紧裹住身体。

“多谢长歌道友,但不知还有何赐教?”周玄接过笼子,飞速揣进内天地。

“很简单,我师尊对云顶宫那位宠爱有加,致使其飞扬跋扈,惹各宫不满,所以,大天穹宫是大天穹宫,九霞宫是九霞宫,说不定有一天,九霞宫也会变成大天穹宫。”棠溪墨冷声说道。

“实不相瞒,前日妾身略施小计,以阵法将整个云顶宫锁住,又毁去那些传送法阵,也算是帮了望舒人一点小忙,难道周道友不该投桃报李,与我夫君方便吗?”长歌娇声笑道。

“这个...”

周玄恍然大悟,原来大战之时,云顶宫周遭的修士早成了瓮中之鳖,这夫妇二人若痛下杀手,恐怕就连自己也难以活命。

“在下从未与望舒人为敌,反倒愿倾囊相助,周道友还要迟疑吗?”棠溪墨步步紧逼,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长歌嫣然一笑,退到一旁不再作声。

-------------------------------------“石苇!石苇!你没事儿吧!”

兰妙卿拼命怂着石苇的肩膀,手中却似抓着一团扶不起的烂泥。

哗啦——周遭的云雾化作锁链,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兰妙卿未及反应便被捆了个结实,继而沉沉睡去。

云雾中一个曼妙的身影缓缓出现,似乎长长叹了口气,一条湛蓝的水线缓缓流出,进入石苇口中。

“额...啊!祖奶奶好!”

石苇被炸裂的护体灵光崩晕过去,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却绝体内灵气充盈,伤也好了大半。

“这个称呼我可当不起...”长歌又叹了一口气,嗔道:“...还是我家雨儿可怜,遇上你这么个登徒子,你倒是说说,这个煼雀女子是第几个了?”

“第五...不,六...七个...不对,这个还没...”石苇被她的话带过去,居然自己掰起了指头。

“还没圆房是不是,量你也下不去手!”长歌回头看了看沉睡的兰妙卿,觉得这女子的容貌实在是...“怎么,你夫君又有什么诡...妙计?”石苇知道时间紧迫,却依然迷迷糊糊的。

“诡计谈不上,却寻到了无涯道祖的痛处,或许可为你所用。”长歌笑道。

“快讲快讲!”石苇一下来了精神。

“告诉你自无不可,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向你讨一件东西。”长歌微微点头。

“这个没问题,我也恰巧要讨一件东西,不如我们以物易物?”石苇不甘示弱。

“刚刚你饮下的是九徐陈酿,以翠霞仙竹的笋尖为主药,是疗伤之物。”长歌嗔笑一声,随即长袖微抖,一本玉册连同两节翠竹抛过去。

石苇大喜,连忙接过,直接扔进百梦园中,随即凑过去,等着长歌的下文。

“昨日,九霞宫之主棠溪墨驰援云顶宫,与望舒魔头石苇大战于湖中。奈何那石苇神通广大,御水之术无人能及,棠溪墨奋力斩其一臂膀,终未能铲除此魔...”长歌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说祖奶奶...”

石苇大惊,笑容缓缓凝滞在脸上。

“...九霞宫危在旦夕,为免遭云顶宫之祸,故将此魔手臂献于大天穹宫,请师尊庇佑!”长歌继续说道。

“这是...对无涯的说辞!”石苇恍然大悟。

棠溪墨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这一招可谓一箭好几只雕。

诸天皆知石苇睚眦必报,斩了他的手臂就等于结下死仇,这样的仇怨可能更甚于南菱和郑允,那个死鬼古越溪就是前车之鉴。经此一事,棠溪墨将被正式归入无涯一党,从此安心搞他的阴谋,再不会遭到怀疑。

石苇不知棠溪墨究竟在筹谋什么,心中拿捏不定,就听长歌继续说道:“西南怨火宫距离大光明宫不远,南菱料定有诈,却只将援兵派去大光明宫,你可知是何缘故?”

石苇摇头。

“因为怨火宫是一处绝地,其中有一个无涯亲手设置的封印,纵有亿万大军也是枉然...”长歌从袖筒中抽出一本发黄的古卷扔给石苇,继续说道:“...不过对你来说,或许是个天大的机缘。”

“机缘?”

石苇接过古卷,用力挠了挠脑袋,修仙到现在,他对机缘这种东西早没了感觉。

“一个可以削弱无涯的好机会,这可是我们费尽心思才探听到的!”长歌说道。

“如此,我便应了你!”

石苇心中大动,虽知被棠溪墨抓住了命门,却也决定义无反顾。

暗自运转真元,石苇的丹田内金光闪动,仙脉中的灵气在疾速流转。只听“咔嚓”一声,左边的臂膀已齐肩断裂,鲜血猛地喷出,却凝而不散,渐渐形成一条新手臂的雏形。

“唉,不愧为纯水之体,看来那机缘注定是属于你的!”长歌轻叹一声,将断臂收入乾坤袋,转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