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星斗满天。

数十年绝望的生活暂且过去,煼雀族人吃饱喝足,全部沉沉睡去。他们也许还将面对悲惨的命运,但绝不是今晚。

石苇独自跑到一幢高楼的顶端,见四顾无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张淡黄色的玉符,捏成两半。

“洗澡洗的好好的,你添什么乱?”黄芒闪动,颂蝶一脸不耐地出现。

龙骦之魂如影随形,一通嘘寒问暖。

“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石苇用颤抖的手指向远方,夜色下的荒漠谈不上美丽,也不见半点生气。

“不是我干的...我不过稍稍引导一下罢了...”颂蝶说道。

“什么...意思...”石苇被弄糊涂了。

“我变成你的模样,出现在无涯老贼面前,然后逃到了这里。”颂蝶从龙骦之魂手中接过一杯灵酒,洋洋得意地抿了一口。

“无涯的...本体?”石苇怯怯地问道。

颂蝶肯定地点了点头。

话说当年颂蝶离开第三十三天,便将自己的老家梦仙城搬到了木园附近,对外宣称要在这里修炼千年,擅闯者死。木园大战在即,已有来自许多位面的大能云集在此,见到颂蝶,便全都吓跑了。修仙者惯会审时度势,与木园相比,这个凶女人更加危险,一来打不过,二来犯不上,总之命最重要。

“你有没有看到真魔界的人,我媳妇儿呢?”石苇急忙问道。

“别打岔!”

颂蝶狠狠白了他一眼。

事情的进展如此顺利,颂蝶信心爆棚,正当她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时,却察觉有一股强大的神识在旁窥探。此人便是无涯道祖的本体,那股纯真刚猛的仙灵之气使颂蝶刻骨铭心,她于是以大神通施展幻术,悄悄摸到无涯身后,将妖灵之眼剩余的泉水全部招呼上去。

“几百斤的泉水泼上去,你猜怎么着...那狗贼居然长出两只钩爪,身上布满了鳞片。还好我事先长了个心眼儿,幻化成你的模样,那老家伙急了,一直追我到了九元界,已然神志不清,便造下了这般杀孽。”颂蝶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呵呵的傻笑。

“雷火也就罢了,从天而降的那些山脉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不是业土艮生咒?”石苇似乎找到了破绽。

“无涯是纯土之体嘛,自然也会的。”颂蝶道。

“你说什么!!!”

石苇猛地站起来,身躯剧烈的抖动,冷汗涔涔而下。

每日心心念念的报仇,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最大的宿敌居然也是纯灵之体,且恰恰克制自己,石苇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从前憧憬的一切都变得惨白。

“五行相克,谁又能逃得过呢?无涯那老贼不也在打木园的主意?”颂蝶不屑地哼了一声。

“五行相克?对呀!”

石苇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明智的决定,无涯是自己的克星,而李天又何尝不是无涯的克星?保住李天便保住了反败为胜的希望。基于此,老李处心积虑地算计无涯也就不难解释了。

“天地间纯土之体不少,但土主却只能有一个,换句话说,便是土园的主人。上任土主早入轮回,如今尊位空悬,无涯自然垂涎三尺...”

据颂蝶讲,无涯道祖修炼一种名叫“斩尸”的神通,这里所说的“尸”,是指修士身上不属于道的东西,剥离出去才能无限接近于“道”。其中善尸属天,就是虚灵天的那个分身,恶尸属地,尚不知去向,最后一“尸”属人,便是无涯自己,按石苇的想法,那老家伙可能会去自杀。

“倘若他真的斩出三尸,便有望企及土主之位,届时受天地庇佑,再难动摇了!”颂蝶眼中闪过忧色。

“如此说来,只要将他的善尸灭掉,就会...”石苇嘿嘿奸笑。

“一切便要从头再来,不过天地自有成法,我与老李都不便动手,就只能靠你了。”颂蝶也跟着奸笑。

趁她高兴,石苇又问起如何离开九元界的事,但只颂蝶用“机缘”两个字搪塞过去,临别还讹走了许多泉水。

“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石苇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石板躺下,伸伸懒腰,将筋骨舒展开。

诺诺原本就是金主,却为何被无涯和南菱逼得走投无路?石苇越想越觉奇怪,若五行之主真的受天地庇佑,如今也不会仅剩李天的木园在那里苦撑,还惹得老李大动干戈了。除非...天地也不能自保,或者是颂蝶在胡说八道。

想来想去,这两者都不太可能,石苇撞到墙便往回返,开始做起了美梦...雨儿是纯火之体,说不定就是将来的火主...土主之位也不能拱手让给无涯,其实唐幼晴就挺合适的...石苇一边想着,一边睁开眼。

月色如水,紫色的莲月恰好嵌入云层,更多的星星显现出来。

其实那些星星并不是五角形的,也似乎并非实体,而是一个个饼状的云团。好多星星啊,或许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位面,那么诸天之上会有多少位面?石苇数不过来,于是逮住较大的几个云团仔细的看,但看来看去,仍然是一片闪着微光的雾霭,寻不到任何收获。

“小时候,奶奶曾教我辨识诸天,据说那两个位面里也生活着许多望舒人,左边那个是涂山界,右边那个是白椽界。但我修为低微,从未去过...”

不知何时,兰妙卿坐在了石苇身边,两手报膝,伸手指向两片闪耀着白光的雾霭。

“兰...兰道友...”

石苇打了个寒颤,连忙将神念全部集中在星星上。

月黑风高,正是丑八怪出来吓人的好时节。何况石苇刚才与颂蝶共谋,虽然危险,却极养眼,接下来梦见自己的几个媳妇儿,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在这种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就好比正吃着火锅,突然倒进去半桶泔水,任谁都难以接受。

“咦,星星的位置似乎不对!”兰妙卿指着白椽界和涂山界上方的几团云雾说道。

“是啊,我刚才看了半晌,始终觉得我们位面在向西北移动,五方界的位面原本没那么清晰的。”陈素从背后走过来,也是一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