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苇!”

“石苇!”

顾长霜与忘尘仙子同时惊叫出声,一个饱含怒意,一个满是惊惧。

那名男子身体一滞,缓缓转回头来,英俊的脸上惊喜交加,继而悲从中来,紧跑两步扑倒在石苇面前,一个头磕在地上。

“师父!师父!一千年了!一千年了!我还以为,您真的将我和妹妹逐出师门,不要我们了!”他哭得伤心,紧紧抱住一条大腿,鼻涕眼泪都抹在石苇的袍子上。

“我这不是来了吗,文山...”

石苇嘴角抽搐两下,眼圈儿也红了。

这个身披鹤氅的男子正是白文山,当年在空桑之海,与妹妹白文月一同拜在石苇门下。伐北盟进攻五杀城的时候,石苇一心报仇,于是将古越溪引到外海搏命,一场大战后回来,这兄妹俩与胡姼已经被李无常拐走了。如今一千年过去,白文山已是堂堂北林仙域的主宰,道号文岭上仙。

“文月和姼儿呢?”石苇使劲揪住白文山的衣领。

“此处往南有一座中山,妹妹就住在哪里,但每次来,她都不让我进山。至于师姐嘛,北地多有传说...”白文山说道。

“桃花女是吧?她在哪里?”石苇愈发激动。

“每过百年,白月洞天开启之时,师姐的魂魄便会出现,在北地杀伐一番再回到白月洞天,只是她行踪飘忽不定,过了望莲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不甚清楚。”白文山答道。

“想不到过了一千年,文月早已开宗立派收了徒弟...还有你小子,媳妇儿都有了!”

石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用力锤了锤白文山的胸口,借以发泄心中的苦闷,回头看了看顾长霜和忘尘仙子,眼神又暗了下来。

顾长霜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身体后仰,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忘尘仙子则面如土色,虽早看出些端倪,却还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算了算了,她既是你媳妇,我还能怎么着?下不为例吧!”石苇拍了拍白文山的肩膀,当先走进城门。

忘尘仙子虽说是对头,却终究没什么深仇大恨,有了白文山这层关系,石苇更觉过意不去,修为差人家一个大境界,却无端冒出以大欺小,为老不尊的感觉,尴尬得很。至于顾长霜,虽然受了她不少气,但石苇再无耻,总不至于揪着徒弟的徒弟不放,也只好作罢。

小城不大,唯一的主街却十分宽阔,主街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宫殿,灯火辉煌,与两侧低矮的别院形成了极大反差。早得了顾长霜的支会,城中百余名修士齐刷刷跪在主街两侧,头也不敢抬。

“这些都是什么人?”

石苇不习惯受人跪拜,浑身不自在。

“回禀师祖,他们都是弟子的门下。”顾长霜答道。

“让他们都起来吧,该干嘛去干嘛去...哪来的那么多烂规矩?”

石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忽然苍老了许多。这些小辈也真够可怜的,修仙者本就是遭天谴的,还要受这些规矩束缚,迟早要被规制出毛病来。

“不可...”顾长霜刚洗干净欺师灭祖的恶名,抗上的毛病又犯了:“...白月洞天是道源之地,有五方仙圣教化众生,规矩破不得!”

“五方仙圣?”

石苇一脚跨进宫殿的大门,迎面却是一个巨大的神坛,正中供着一个数丈高的神像,做道人打扮,一看眉眼便知是李无常。神像旁边有一块细长硕大的牌匾,上写着:一气化三清太清居火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气所成日神宝君道德天尊混元上帝。

“这么长!”

石苇看的眼花,揉揉眼睛,转向下方五尊丈许高的神像,五男一女,皆似曾相识。

“此乃道祖坐下五方仙圣,在白月洞天各自统御一方,分别是东方三阳府玄都大法师,西方铭德府崇左罗神,南方瞿桑府桑吉大帝,北方望莲府团甲圣人,还有我的师尊,中央中山府白月仙子!”顾长霜自豪地一一介绍。

“等等,我家文月怎么成了道祖坐下?”石苇指着最后一尊神像问道。

“师父,您有所不知,当初师伯说,您与虚灵天的仙人为敌,不想连累我们,故而将我们逐出师门...他还说...还说让我们改投在他的门下...”

“所以你就答应了?”石苇将脸一沉,眼中闪过寒光。

“没有没有...”白文山知道自己师父是个什么鸟,赶紧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和妹妹自然不会答应,但妹妹一直躲在中山很少出来,我又在北林仙域,外界谣传已久,也是无奈的事儿...”

“老乌龟!老畜生!老爬灰!堂堂道祖,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娘的欠收拾!”

石苇破口大骂,抬手射出一道蓝光,待众人反应过来,冰蓝槊已将李无常的神像连根拔起,掀倒在殿后,接着刃口一转,将玄都、崇左、桑吉和团甲的神像一一捣毁。那些神像是石头雕成,立即化作漫天的石块雨,而白文月的神像却被一面刻着两朵花的盾牌护住,毫发无伤。

“你...竟然...”

顾长霜彻底懵了,如此逆天违道的恶事使她义愤填膺,差点儿拔出仙剑砍过去。

“长霜,不得无礼!”

忘尘仙子倒是激灵,连忙将顾长霜拽到一边,又将聚在门口的弟子们轰出去。

“师父息怒...其实师伯也没有恶意的...”

白文山尴尬地笑了笑,跑过去接过妹妹的神像搬到一边。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石苇愤愤不平,一屁股坐在石头堆里,继续骂道:“这老货忒不要脸,明明自己看走了眼,收下几个仗势欺人的小痞子,如今不平衡了,是吧,又来打我门下的主意!”

“师父...师父...”

白文山连忙跑上去,又拉又拽又使眼色。

“天地不仁,他道祖也是刍狗对吧?就拿收徒弟这件事儿来说吧,我现在已有七个徒弟了,资质就不说了,人品都是一等一的,比他老李强上十倍不止!”石苇想起自己门下还有个曲大春,便将资质方面绕过去。

砰——一个大葫芦从天而降,狠狠砸在石苇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