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宫气势恢宏,几乎占据了飞岛的一半,进进出出的修士仿佛大树底下的蚂蚁,看上去是那样渺小。

“小七呀,刚才教你的话都记住了吗?”石苇回头问张道玄。

“师父放心,我练过好几遍了,肯定连我自己都能骗过去!”张道玄得意地拍拍胸脯。

石苇慨然长叹,眼中闪过坚决的神色。在樵山仙域的时候便活得畏畏缩缩,这次,他打算随性而为,再也不装孙子了。

转过红柳宫,石苇和张道玄飞临山间的一座别院。当石苇走上台阶,恰逢一道遁光自院中飞出,甩下一个憎恶的眼神便消失在一座山脊后。

“恭迎石师叔!”

怜舟杏快步走过来见礼,看到张道玄,却着实吓了一跳。

“啊,这是我第七个徒弟,你他叫张师弟即可。”石苇想起在覆仙海中的事,面色也有些尴尬。

“师姐安好,今后还要劳烦师姐多多照顾...”

见到漂亮女人,张道玄的脖子差点儿拧不过来,连忙在路边揪了一大捧野花儿,上前嘘寒问暖,极近讨好。

“石...师叔,我师尊和几位前辈都在花厅内相候,沈通大长老也来了...”怜舟杏实在扛不住了,挣扎着躲到石苇身后。

“你去弄些茶点来,我们还有要事相商。”石苇只好出面解围,拽着张道玄走进别院。

“师父,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个好人了,如怜舟师姐这么标致的人物,怎能受得如今这般苦楚?”张道玄笑嘻嘻地恭维石苇。

“色字头上一把刀,还好你小子皮厚,万仞攒身也死不了,不过可别学你师父我,五个老婆个个不是善茬儿,偏又聚少离多。”石苇赏给他一个大白眼。

“放心放心,我理的清。”张道玄咧开大嘴笑。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石苇忽然想起前一句话,跳起来去揪张道玄的耳朵。

师徒俩说说笑笑,转眼走进花厅,厅中死一般的沉寂,欢乐的气氛瞬间凝固在门口。

厅中坐着五人,正中主位上是湍泽灵域的大长老沈通,左侧是贾方敏和正虚道人,右侧是朱芸古和如今太晨宗的宗主秦邺华,如今在湍泽灵域,甚至整个北地,肯搭理石苇的恐怕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几位道友好,石某有礼了!”

石苇笑呵呵地向众人拱手,张道玄也只好敛去笑容逐个见礼,口称前辈。

大家万没想到,石苇还有一个炼神中阶的徒弟,于是各自客套两句,唯独朱芸古心中惊骇不已,暗自佩服自己的眼光。

朱芸古在拒魔城镇守多年,又怎能不认得张道玄,见他以石苇徒弟的身份出现,不仅暗自庆幸押对了宝。他暗下决心,无论石苇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要支持到底,得罪的人越多越显真诚。

叙礼毕,众人归座,沈通便开始埋怨石苇,顺带还捎上个贾方敏。

自从常无宗公开表态,不加入任何派系,枫林派、昭玉派都断绝了与常无宗的贸易往来,就连老盟友若存阁也不例外。与此同时,忘尘山长老会中也不得安宁,与这两派走得近的长老开始煽风点火,一同排挤常无宗,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沈通这个大长老也这拦不住,只好准了几位长老的建议,将常无宗迁到东北荒僻之地。

这里地域虽广,但没有高品质的灵脉,紧邻着湍泽,灵物的产出也极少。从前有几个中小宗门栖身于此,倒还说得过去,而常无宗是大宗,所有弟子加起来有十五六万,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要修炼,无异于杯水车薪,撑不过几年便要山穷水尽。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将常无宗逼走,但常无宗走不得,若离开湍泽灵域,便会沦为真正的丧家之犬,再难立足于修仙界。贾方敏和正虚道人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请来沈通和秦邺华帮忙调停,背着石苇联络枫林派的首领吕沛鸿,妄图重开商路。

吕沛鸿倒是给了沈通面子,派弟子李玉清来到常无宗,但没谈两句,却把一向老实的贾方敏惹火了。李玉清答应重开商路,却有个附带的条件,就是枫林苑与常无宗联姻,将贾方敏的弟子怜舟杏嫁给吕沛鸿为妾。

吕沛鸿是炼虚高阶修士,怜舟杏只是炼神高阶修士,联姻说得好听,事实上不过是充作炉鼎罢了。贾方敏最疼这个徒弟,还指望她突破瓶颈,成为常无宗的第四位炼虚修士,于是勃然大怒,将李玉清赶了出去。

这下可好,常无宗自断生路,彻底陷入了绝境。

“石道友啊,我已经尽力了,但大长老不是尊主,你还是另想办法吧!”沈通叹了口气,随即起身告辞,边走边摇头。

“他已经尽力了,回头替我谢谢他。”石苇目送着沈通远去,走到朱芸古身边。

“你放心吧,常无宗的事,就是少晨宗的事,只要你划出个道道,我与秦师弟赴汤蹈火!”朱芸古铁了心买好,拉上秦邺华一起陪绑。

“你可是越来越不对劲了...”石苇斜眼瞟向朱芸古。

“实不相瞒,我与柳红莺道友相交甚笃,她临走前曾发了一张火符给我,托我照拂于你。”朱芸古见时机到了,便把石苇拽到一边,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朱芸古这辈子做得最明智的事,就是与柳红莺交好。当年在拒魔城,柳红莺偏袒石苇,朱芸古便看出端倪,故而挨了打也忍气吞声。事后,朱芸古用尽各种伎俩打听石苇的来历,柳红莺涉世不深,便将自家男人的事情掀了个底儿掉,包括在人界拜师的事也都说了。于是,朱芸古决定拼了老命也要结好石苇,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柳红莺临走前的确给朱芸古发过一张火符,请他务必对石苇照应一二,而现在事情反过来了,这张火符反倒成了朱芸古的晋身资本。

朱芸古挑挑拣拣地说,小心避过石苇的一些隐秘,以防他杀人灭口,又将火符拿出来作证。石苇在确认了柳红莺的声音后,再也找不到将朱芸古拒之门外的理由。

石苇心中哀叹,五个老婆个个败家,柳红莺这妮子还没过门儿,便弄了这么个贴树皮来,虽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却免不了要破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