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女出没于九溪城外，杀死万啼灵域大长老东郭仕、少晨宗宗主龙耀之以及长老杜振，不仅少晨宗百余名弟子枉死风源绝谷，栖息在附近的三头妖兽也跟着遭了秧。一时间谣言四起，越传越玄，石苇只走了半条街，听到的版本已不下十余个。

一下子陨落三位炼虚存在，对万啼灵域这个小地方来说是了不得的事，尊主俞万明不得不出来辟谣，声称这些修士是围剿驱逐桃花女时陨落的，为北地同道而死，其宗族弟子与有荣焉。

公开辟谣的第三天，俞万明便被狠狠抽了一个嘴巴。刚刚荣耀了三日，龙耀之、杜振的宗族、弟子，数十万口便被杀得干干净净。血流成河的当日，刽子手朱芸古堂而皇之地坐上少晨宗宗主之位，紧接着，朱芸古庇护同门宁死不屈的事迹传扬开来，现身说法提供证言的高阶弟子竟有二三百人之多。

俞万明差点儿气死，命人将朱芸古锁拿到案，欲加严惩。朱芸古是被铁链捆着走的，回来时却拿了许多赏赐，装满了整整两辆大车。

又过一日，俞万明再次出面辟谣。说是已经查明，龙耀之、杜振竟然勾结桃花女，设计谋害大长老东郭仕，而朱芸古力战二贼，庇护同门不退，虽最终仍不是桃花女对手，却忠勇可嘉，能够领袖少晨宗，乃是万啼灵域之福云云...“这戏演得也太烂了，前后矛盾，就不怕人家戳脊梁骨吗？”石苇将嘴撇上了天，对朱芸古的伎俩表示不屑。

“俞万明那老小子可够黑的，四枚中山玉阳麦！”朱芸古用力伸出四根手指头。

“两个大家族，万余名弟子，数十万条人命，就...就值这么点儿东西！”石苇瞬间变成一只张嘴瞪眼的蛤蟆。

石苇仔细想想，自己做过的缺德事儿也不少，真要细数起来，心魔都能吓跑，还有什么资格管人家的事儿？

于是，石苇打算随波逐流，在红尘中继续漂泊。

距白月洞天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大不周平天各地的修士陆续通过九溪城进入北地。高阶修士越来越多，为争夺踏云令引发的火并也越来越频繁，因此陨落的修士越来越多，相比之下，桃花女倒算不得什么了。

万啼灵域绝对安全，因为以俞万明的实力，下辈子也得不到踏云令。灵域下属的宗门虽多，却只能卖力打理九溪城的生意，发点儿过路财。

石苇有伤在身，没心思修炼，见少晨宗在城内开设了许多买卖，于是也买了个临街的小铺面，取名常无会馆，开门营业。

别人店铺里卖的都是法宝、灵丹、伤药、灵料，常务会馆却独辟蹊径，只出售一种名叫三阳暖水符的高阶符箓，货卖五百灵石。

据说前往北林仙域必然经过一片冰原冻土，数百万里的路程皆是雪山冰谷，终年酷寒，修仙者苦不堪言。人言修仙者不畏寒暑，事实并非如此，遇到严寒或者酷热，仙脉中的灵气便会飞速流转，抵消身体的不适，说白了还是要耗费法力。

三阳暖水符恰似一件温暖的冬衣，将严寒隔绝在修士身外，使用期限长达半年之久，还可以抵御消融一定程度的术法，硬抗炼精修士全力一击不成问题。这种符箓是石苇自创的，不过按照《白水外经》中《攻守篇》的法门塑造出一个水遁，再以暖水营造出一个循环罢了。在五行之中，水的寒热变化最慢，只要填充的水灵气够多，即便用上数年也并非难事。

石苇在开业前准备了十余天，每天炼制的三阳暖水符多达千余张。事实上制作这种符箓并不容易，最起码确保暖水循环就是个难题，也只有石苇才能与水如此契合，心念一动，数十张符箓便请已完成，单从这方面看，世间的阵法师们都要望尘莫及。

其实，三阳暖水符并非修士的必需品。对于高阶修士，穿越雪原耗费的法力可以忽略不计。但修仙者个个怕死，修为越高越惜命，前往北林仙域的道路并不太平，小的疏漏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故而没人吝惜这点灵石。而对于低阶修士，三阳暖水符就等于一样保命的手段，遂趋之若鹜。

石苇本欲低调经营，能赚多少是多少，却不想搞得门庭若市，符箓供不应求。这样一来，养伤的步骤全部打乱，石苇雇了两个人看店，却还要隔三差五专心炼制符箓，伤势一拖再拖，炼丹的计划也被迫延后。

“说到底你还是贪财，好端端的开什么店？”朱芸古借机奚落石苇，常务会馆门前的长队让他眼红不已。

“做生意嘛，总不能把客人赶出去！”

石苇说得冠冕，实际上已被朱芸古说中了心思，他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财迷，每天数十万灵石的进项绝没有放弃的道理。

“不过这么做也有好处，名声在外，自然有人前来寻你！”朱芸古呵呵一笑，冲门外招了招手，便有三人挤过长队，来到石苇面前。

“师父安好，可想死弟子了！”

前面那人纳头便拜，话刚说了一句，五大三粗的汉子已泣不成声。

“这不是老四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石苇揉揉眼睛，见那人竟是曲大春，不觉有些动容。

“石师弟，可想死为兄了！”

贾方敏跟在身后，一把将曲大春搀起来，推到一边。

走在最后的是贾方敏的弟子怜舟杏，她在心魔基中曾得石苇庇护，再次见面也激动万分，急着上前见礼。

“好啦，贾师弟，你们先聊，其余的事情交给朱某打理便是。”朱芸古笑得格外灿烂，转身便要离去。

“怎么回事儿，你热情得过头了吧？”石苇追出去将他拽住。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赚点儿人情...”朱芸古直言不讳，从怀中掏出一捆皮卷塞在石苇手中：“...除此之外，我对百年后的大计又做了一些谋划...”

说着，朱芸古将皮卷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夹着的白边，而后冲石苇使了个眼色，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