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啦!”

一声娇叱,那个黑袍人瞬间出现在石苇身前,大袖中伸出两根玉指,将石苇弹飞出去。此人竟是一名女子,且修为更在朱芸古之上。

李天瞳孔一缩,悄悄向后退去,只觉告诉他,真正的是非来了。

不知为何,石苇竟然愣怔在那里,刚刚还口若悬河,大打出手,现在却像个傻子一样,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目无军法,本当严惩,但如今魔族大兵压境,切不可因你动摇军心。现将你与常无宗一众弟子贬为斥候,戴罪立功,你可服气?”

“服气...”石苇竟傻呵呵地笑起来。

那女子似在袒护石苇,偏又派了斥候这个送死的差事,说是捅软刀子也不像,毕竟朱芸古颜面扫地,所谓的惩罚也未免太轻了些。就在众修士大眼瞪小眼,彼此搞不明白状况的时候,那名女子便吩咐散帐,着人将半死不活的朱芸古抬下去。

从这天起,石苇变成了拒魔城的一霸,连朱芸古前辈都不是对手,还有谁人敢惹?常无宗的弟子也跟着沾光,小宗门纷纷巴结买好,大宗门都敬而远之,唯恐躲之不及。

石苇开始的时候颇感愧疚,但后来才发现,林素风、涂正孝和怜舟杏根本就无所谓。常无宗地处偏远,本就入不得大宗门的法眼,他们百年前来的时候也一样受到孤立,只不过上次承受的是轻蔑的目光,而这次换成了敬畏。

修仙界实力为尊,没什么声名、人望需要苦守,拳头才是硬道理,石苇痛扁朱芸古的事已经完美地印证了这个事实。常无宗的弟子乐得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虽被踢出黑檀营,却个个盛气凌人,仿佛刚立下军功似的。

“你这个王八蛋,做事如此不谨慎,会毁了我们的筹谋!”李天将石苇交到一个偏僻的所在,指着鼻子痛骂。

“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再谨慎些...”石苇点头接受。

“你...你想做什么...”李天发现苗头不对,有那么一刻,他分明在石苇脸上看到了阴险的笑。

“打蛇不打头,三年来报仇。趁他病,要他命!”石苇说道。

李天气结。

--------------------------------------------------------拒魔城地处心魔基谷口,是明暗交界之处,因此天黑得特别早。

每当黑夜降临,中军帐前便会点起了一簇篝火,将营前照得通亮,却把巨大的影子留给了营后的寝帐。在寝帐的前面,摆着一排存放饮水的巨大水缸,处在火光之外的黑暗中。在那里,魔鬼正露出凶残的笑脸。

石苇已经在水缸里躲了三天,专门趁夜静无人时观察朱芸古的寝帐,伺机下手。闪电虽不能再用,但铺天盖地的火球也足以让那个家伙形神俱灭,然而,两件怪事却使动手的时间一拖再拖,甚至石苇自己也犹豫起来。

第一件怪事与那黑袍女子有关。朱芸古旁边就是她的寝帐,但始终不见人影。自从上次大闹中军帐,石苇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说不定那女子也正藏在黑夜的某处,准备扮成黄雀。

第二件怪事是关于朱芸古的。按说栽了这么大的跟头,那家伙本该羞愤难当才是,但他却一脸的无所谓,每日乐呵呵地打坐疗伤,不时还要小酌几杯。更奇怪的是,每到子时,朱芸古都会郑重地坐在床上,对着床单念叨着什么,然后贴近了自言自语。石苇不敢用神识探查,却本能地感到,朱芸古似乎在念诵某种咒语。

今夜又到子时,朱芸古又开始做那些奇怪的事情,石苇终于不耐烦了。

“还是早点儿动手,永除后患的好...”

石苇心念一动,百梦园中,凝华之泉中立即飞出百余个房屋大小的火球,如训练有素的士兵般排成一列,虽是等候调用...“不着急动手,先看看他在做些什么!”

对面的水缸突然起了涟漪,小曼首先露出头来。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水花也翻涌得厉害,但不知为何,朱芸古始终没有察觉,依旧在做自己的事情。

“可吓死我了!”

石苇气呼呼地爬出水缸,走到小曼面前。

“石姐姐,你也可以出来了!”小曼白了石苇一眼,向另一口水缸招了招手。

石苇尚未反应过来,却见那口水缸也翻起了水花,一个人影自从水中跳出来,正是那名黑袍女子。

“石姐姐...不是...”

石苇张大了嘴巴,脸上闪过奇怪的表情。

“先不说这些,朱芸古有一样好东西,我们带你去看看!”

小曼打断了石苇的话,一手拽上一个,大摇大摆地走进寝帐。

“什么东西?”石苇有些摸不着头脑。

“凤灵鉴!”黑袍女子低声答道。

朱芸古还端坐在床上,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接近。他面前的床单是兽皮所制,铺得整整齐齐,上面竟然摆着一面扁平的大镜子。

镜框是昂贵的川源玄铜,闪着鎏金色的光晕,镜片则是鲜艳的红色,仿佛一团欢腾的火焰,又如止水般静谧温润,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完美叠加,令人神往。

“这该不会是...火凤软玉吧!”石苇的下巴几乎掉下来。

“凤灵鉴便是用火凤软玉炼制而成的。”小曼点点头。

石苇冲上去要抢,却被二女拦住。

朱芸古仍在做自己的事情,手中法决一引,凤灵鉴上立即泛起红光,镜面突然变了颜色,继而幻化出一个人影。

“芸古,拒魔城的事情如何了?”

那个人影逐渐清晰,突然开口说话,远远观其眉眼,竟然是樵山老人。

“启禀尊主,真魔一族这次被逼急了,攻城的大军已超过两千万,我们兵力不足,最多只能支撑半年。”朱芸古说道。

“不必担心,我已在筹措援军,四个月内必将到达。不过我更关心的是,那个李天现在怎么样了?”樵山老人微微一笑,脑袋向前凑了凑。

“一年前,那李天留下个替身,自己则与萧仲出了城,三个月前李天独自返回,却不见萧仲回来,想是已被他灭了口。”朱芸古答道。

“那么石苇呢?”樵山老人面色凝重起来。

“石苇这小子嘛,想是已经知道了萧仲的事。他自保的手段近乎荒唐,却着实有效,倒让我刮目相看了。”朱芸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