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我们似乎在哪儿见过。”石苇初始惊愕,开口时却有些不阴不阳。

朱姓女子的脸色愈发复杂,正要分辨,忽听说下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我的妈呀,那是个什么东西?”

石苇大惊,伸手划出一道蓝色的波纹,将众女推出老远。

轰!

下方的水面陡然炸开,一大片毛茸茸的东西迅速蹿上半空。紧接着,闷雷般的吼声荡起滚滚音波,将石苇直接震飞了出去,连翻十几个筋斗才勉强稳住身形。

此时的石苇已离开原地数里,可以看清那个东西的真容。那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壮汉,初始毛茸茸的东西只是他的头发。他的身体仅露出水面半截,却已有百丈之巨,相貌丑陋之极,可是这样的身量偏又穿着一身整齐的道袍,背后背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巨剑,着实滑稽。

“小曼,你带着她们快跑!”

石苇猛然抬起手,一个阵盘扔出,璀璨的蓝光迅速散开,幻化出许多透明的手臂,将仍在空中打转的诸女一一抓住。他心念一动,蓝光迅速收回,将十几个人包在一个水球中,疾坠入水下,转眼不见了踪影。

“吼——”

那巨汉暴怒,挥起拳头,劈头盖脸向石苇砸来。拳头尚在数十丈外,凛冽的拳风已然扑面如刀,石苇连忙驾起遁光,却被一股大力死死锁住,无法挪动分毫。

砰!

天崩地裂的巨响,巨汉的拳头砸在一个蓝色光球之上,将其直推向水面,蓝光一闪,便没入汹涌的波涛中不见了。

“出来!出来!”

巨汉拔剑在手,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小矮子,你那个也叫拳头吗?”水中传来石苇的声音。

巨汉大怒,挥剑砍向声音的方向,却突然停了手。在距他数里外的水面,正有另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升起。

这是个通体淡蓝色,周身散发着滚滚寒气的冰人,胸口露出水面时,便已经高过巨汉数丈。他手持一柄巨大的长槊,背背长弓,眉目俨然是另外一个石苇。

在这世间,也只有石苇可以用念力凝成一个这么大的冰人,且能活动自如,生生将巨汉唬住了。

石苇造得声势惊人,实际上自己也不好受。刚刚无花盾硬挨了一击,打得他真元几乎不稳,仙脉中灵气散乱,若不是拥有对水的绝对掌控能力,他早已落荒而逃了。但他现在还不能逃,因为包裹小曼等人的水球刚刚遁出十余里远,尚未脱离巨汉攻击的范围。

“我叫张道玄,来者通名!”巨汉在覆仙海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大的家伙,一时摸不到清对方的来路。

“本人李天!”

石苇惯会栽赃陷害,如今更是信手拈来。

“你是跟着那些美人来的吧?需知这是我的地盘,再好的菜也端不到你的碗里去!”张道玄挥了挥巨剑,怒声说道。

“美...美人!你这个王八蛋,胆子不小啊!”

石苇暴怒,随即失去了理智。这家伙摆明了想当自己的便宜妹夫,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冰人也感受到石苇的愤怒,抄起巨槊,狠狠砸在张道玄的脑袋上。

张道玄来不及抵挡,头顶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包。他惊怒交加,随即却疑惑起来,那根巨槊声势了得,砸在头上却不怎么疼,莫非这个冰人只是个摆设?

想到这里,张道玄的双眼顷刻变得血红,周身的皮肤也随之变成淡褐色。他爆喝一声,背后张开生出一对带有钩爪的巨大肉翼,一飞冲天,持剑向冰人脑袋狠狠刺去。滚滚魔气随即压下,冰人顷刻四分五裂,残肢化入水中。

石苇吓得肝胆俱裂,急忙潜向深水,落荒而逃。

不怪石苇胆小,换做任何一个修仙者都是这般反应。张道玄愤怒之下显露了真身,这个独特的扮相足以昭示他高贵的身份,让世人闻风丧胆的洪古血脉。

常无宗有一本名叫《逆仙录》的藏书,上面记载了这样一段话:混沌初开,天凤与大瑶争神,大瑶死,其妹紫怨怀悲而怨怼天地,遂肋生八臂,化身成魔,是为万魔之祖。紫怨毁凤还宫,囚凤族于成皋山,诸灵诸圣莫能当也。后道祖震怒,战紫怨于霸霜之野,以金环化剑斩其六臂,然魔气凝而不散,化两仪诸魔...所谓两仪诸魔,是指世间最强大的三位心魔和三位真魔,一般认为是紫怨的手臂幻化而成。心魔属阴,分别是情魔伤月、欲魔摧心和梦魔残晓,她们无形无相,扰人神念,是修仙者的天敌。真魔属阳,分别是天魔玄颂、人魔弭殇,以及地魔洪古。

据说洪古身高何止千丈,可拿日月,移山海,是天地间第一力士。他喜欢身背铁剑,做道人打扮,怒而双眼赤红,肋生双翅,样貌与张道玄十分相似。

石苇不觉得张道玄是洪古的直系血脉,最多两百丈的身高,在真正的洪古面前,也就是只蝼蚁。但即便如此,这个魔头也不是石苇能对付的,洪古的尊贵血脉为他传承了无上的天赋,炼虚高阶的修为暂且不论,一身强横的力量就足以令任何对手望而生畏。

石苇不顾伤重呕血,有用乾元烈水阵狂轰滥炸,张道玄怡然不惧,以身躯和巨剑影撼绝风和绝水,丝毫不落下风。

载着小曼等人的水球隐匿于波涛之下,已在这段时间遁出千里之遥。石苇终于放下心来,趁乾元烈水阵正渐渐消退,迅速将周围的水灵气搅乱,隐没于淡淡的蓝光中。

“心魔基,心魔基,怎么还有这么厉害的真魔在?”石苇坐上诺湖中的浪台,口中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他受伤颇重,加之心中惊惧,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缓解压力。

石苇也曾想过以百梦园为战场灭敌,但凭张道玄的高贵血统,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杀之不死,百梦园就完了。石苇的心绪很乱,既担心小曼等人的安危,又找不到对敌的良策,但不管怎样,他已经暂时从一个神话中走了出来。

当石苇回到橙岳时,他发现自己错了。他突然生出一种预感:另一个神话正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