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无昼夜之分,因为空气短缺的缘故,也未亮油灯,照这样下去人迟早会死。

人离不开光。

忽然,灯亮了,人们都自觉的睁开眼,因为他们知道灯亮着就意味着终于能吃东西了。

通道内不能燃火,自然没有熟食,每人分到的仅仅只是一个红薯。但就算如此他们也各自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

女子慢步走至安晨等三人面前,她一见熟睡的三人不由轻叹一声,放下三根红薯便转身离去。

“我们不吃。”说话的是武轲。

这句话惊呆了众人。现在粮食短缺,幸亏地道中存有不容易腐烂的红薯,但就算如此,他们也能两天才能吃一次……

“吃些吧,这样才有力气。”女子有些哀怨。

“我们不吃也有力气。”武轲还是未睁开眼。

女子一皱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辱骂你们的气?倘若如此,我与你道歉,可现在我们需要你们。”

安晨睁开了眼他拿起红薯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就吃这个么?”

“只有这个……”

安晨微皱眉头,他看了一眼四下吃得津津有味的众人,顿时不由心里一酸,这样的生活或许连畜生都不如——

吃生食,饮积水……

“红薯倘若用细火闷烤半个时辰,也别有一番风味,不仅如此还不容易害病。”

安晨有些无奈,只可惜现在他的法力尽失,要不然倒真的可以将红薯烤一烤。

女子摇头一叹:“通道虽通风,但火势太大会引来阴人,且这里没有可以烘烤的器材。”

安晨抿了抿嘴:“我可以让我的朋友帮你变个戏法。”

女子一挑眉有些不解。

安晨一指武轲:“看见那个独臂大侠了没?你将红薯放在他的手上,不过一息的工夫便会被烤熟。”

女子觉得安晨在开玩笑,但他还是照做了,他拉过武轲的手将红薯放了上去……

“闭眼数上三声。”

“一,二,三!”

武轲猛然地睁开眼,他冷冷地看着安晨与女子,慢慢地他将红薯递给了女子:“一直以来武某有些偏激,愿姑娘原谅,有些烫,小心些。”

女子接过红薯,突然一阵炙热感从红薯中传来,她轻轻拨开红薯皮,那金黄色的果肉漏了出来,顿时响起飘满了整个通道……

“谢谢二位大侠。”

女子欣喜极了,她用广袖包裹着红薯朝通道内跑去。

安晨一皱眉,站起身跟了过去。

“你去哪儿?”武轲问道。

“去救人。”安晨淡淡道。

果不其然,在通道的一头,一张由几件布衣铺垫的简陋小床上躺着一位中年妇女。她本是个很美的妇女,但是病痛却让她瘦的只剩下一张面皮,她大限将至了。

“娘,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女子跪在妇女身边,她用手一点一点地拨下果肉送入妇女口中。

中年儒士站在一旁满是心酸,原来他们是一家子。

安晨走了过去,他也屈膝跪下一把抓起妇女的脉搏,许久之后他摇了摇头,此人的生机已经流逝,倘若用凡间的医礼是永远治不好的。

“大侠,我娘她……”

“疟疾,饮生食,喝生水,再加以常年不见光,病菌已蔓延五脏六腑,令母大限将至。”

不仅如此,除了妇女之外,相信再过不久通道中的所有人都会被传染,到时候只有在通道中等死。

女子哇的一声抱着妇女大哭起来,中年儒士一把将她抱起,理应他知道疟疾是会传染的。

“你叫什么名字?”安晨突然问向女子。

“张之舞。”

安晨一笑又指了指武轲:“好,张姑娘,你看见那个独臂大侠了没有,他不但会变戏法还会让人起死回生,你去找他过来,没准儿你娘能活。”

“仙人呐!”中年儒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仅是他通道中十余人皆走至安晨面前跪了下来。

“我们只是天涯刀剑客罢了,并非仙人。”武轲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以往刀不离手的他却放下了刀。

他将众人都扶了起来,最后叹下一口气,单手一指一道生机渡入中年妇女的体内,不过刹那妇女的面色开始变得红韵起来,她又活了过来。

“这一切只是治根不治本,倘若你们再饮生水食,终有一日还会发病的,且夫人的病虽治好但没有药物辅佐生机还是会消散。”

安晨并不像给于众人绝望,但他的的确确说的是实话,现在的世道本就不是一个让人活得世道!

“仙人救救我们……”

众人掩泪又要下跪,武轲轻吹一道轻风将他们扶起:“麻烦!”

仙人也是怕麻烦的。

通过坐下详谈,得知中年儒士叫张洞,原是这座小城的城主。这是一个凡人的国度,仙人对他们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常年的战乱,导致了这条古暗道的开凿。暗道很长,破庙是尽头,城宫的厨房是起始地点。

灾难发生之时,农夫将一年的红薯送往城宫,厨子在厨房掌勺,一家人在享用午饭。

天,下起了大雨,黑色的雨,庄家开始枯萎,房屋开始被腐化,更可怕的是凡是被雨淋之人开始失去意识。就这样满城之人在短短几刻种的时间变作行尸走肉,同时一个城也在这场阴雨下凋零。

张洞带着家人以及幸存的几人躲进了这条古暗道。农夫的红薯起了作用,但红薯一天一天地减少,从最开始的一天两根变作一根,再到现在的两天一根……他们为了活下去,已在此地呆了三个月……

“既然通道的尽头是厨房,哪里应该储藏着许多粮食才对,为何不去冒险取出一些?”

张洞指着一旁的那堆红薯道:“这些红薯便是我们冒险从厨房搬运下来的,但就在上个月,城中莫名地多出了几名仙人,他们法力高强,我们就再也没人敢上去搬粮了……”

“我去。”武轲站了起来,他手一抬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要不要带上木丘。”安晨问道。

武轲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木丘摇头道:“让他再睡会儿吧。”

安晨点了点头道:“城中那几个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不难排除鬼王为他们种下禁制,杀他们之时尽量谨慎一些,必要时刻查一查他们有何不同,指不定以后我们可以乔庄成他们的模样。”

武轲点了点头披上黑袍便朝通道的尽头走去。

“我也去!”张之舞跟了上去。

“我不带累赘。”武轲直言道,他说话就是如此,甚至比冲虚子还要毒上三分。

张之舞小愣一会,她毅然决然地又跟了上去:“我想去药铺找些药为我娘治病,而且我还知道城宫中粮仓的位置,我可以帮你很多忙。”

“你很有孝心,同时也很漂亮,只不过等你变成阴人之后我还是会一刀杀了你,毫不留情。”武轲想让她生畏退却。

她紧咬着唇,最终亲情战胜了恐惧,也不顾众人的阻拦,她朝着通道的尽头开始奔跑过去。

一丝欣慰自武轲眼神中闪过,但仅仅只有一瞬间。其实张之舞不知道,就算她不去,武轲也会替他找回一切他们所需的东西。

有的人就是如此,冷酷的外表下总藏着那么些无微不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