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一怔,迎着那黑衣怪人不含感情的目光,心头突然生出一丝紧张,定了定神,他淡淡一笑,道,“承蒙前辈厚爱。”

黑衣怪人摆了摆手,从茶盘中取出两只茶杯,倒入滚烫茶水,将其中一只沿着桌面推到穆白身前,道,“本尊救你,原本没有私心,但此刻,却动了一丝凡念。”

穆白身体微微紧绷,面无表情的握住茶杯,却并未举起饮下。静默良久,他干笑一声,道,“晚辈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黑衣怪人轻轻摇头,将身体向后倾了倾,斜靠在古亭的石柱上,神色慵懒,道,“本尊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在短短的三天之内,便重塑出一具全新的肉身。”

穆白动作微微僵硬,勉强保持面色不变,但那笑容却越发的不自然。

“当然,若不方便告知,本尊也不勉强。”黑衣怪人坐直身,举起茶杯,道,“喝茶。”

“前辈先请。”穆白笑容干涩,双手捧起茶杯,送到唇边,却未饮下。

“你大可不必对本尊怀有如此重的戒心。”黑衣怪人浅啖一口清茶,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本尊活不了多久,早便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穆白漠然,顿了少许。他仅用清茶润湿双唇,便将茶杯再度放在桌面,道,“也并非不可说。”

黑衣怪人扬眉,将身体向后倾出,倚靠在石柱上,神色全无波动,但眸中却生出一抹希冀。

“晚辈有一件法宝,可以重塑肉身。”穆白斟酌良久,终是抬头看向那黑衣怪人。

“法宝!”那怪人神色一震,身体不由坐直,双眸直视穆白,眸光闪动少许,终是轻声失笑,道,“本尊还是执念太深。”

“晚辈斗胆请问,前辈是否也有伤在身?”穆白道。

“不错,行将就木,与死无异。”黑衣怪人笑了笑,再度慵懒的靠在石柱上,道,“本尊的这具肉身,其实早在三年前便死了。”

穆白身躯一振,紧盯住那黑衣怪人,眸中闪过一丝惊色。

一个人的肉身死去三年,几乎便无法再容纳神魂,只因神魂若是强行宿居在这样的一具肉壳之中,势必会磨损神性,但这黑衣怪人,却以这样的肉身生活了三年……

以其修为,未必不可夺舍,换上一具更有生机的肉身,但其却并未这样做,从这点至少可以证明,这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本尊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在这具肉身中存在一物,此物断绝了本尊的生机,却也让本尊苟活到了现在。”黑衣怪人露出一丝苦笑,道,“本尊若想摆脱此物,唯有重塑肉身。”

穆白微叹,道,“前辈对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愿将这件法宝借给前辈一用。”

“如此甚好。”黑衣怪人眸中希冀闪动,但表情依旧淡然,他端起茶杯,浅啖一口,道,“此事不急,你且先去做你的事情。”

“好,待晚辈此间事了,便将那法宝呈给前辈。”穆白站起身,抱拳一揖,道,“晚辈告辞。”

“等等。”

“前辈但请吩咐。”

“这里是紫气宗,本尊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僭越规矩。”黑衣怪人看着穆白,道,“不过,若是非我紫气宗之人因故起了冲突,本尊也不会刻意阻拦。”

“谢过前辈!”穆白大喜。

这黑衣怪人所言,分明便是暗示他,即便他真与那两名青年生死相向,只要不波及到紫气宗的修士,那其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看见。

“去吧!”黑衣怪人面无表情,缓缓挥了挥衣袖。

……

小山上,数亩翠竹,一座竹屋,环境幽静,景色别致。

一名少女静坐在庭院中,宛如处子,娴静优雅,神色雍容,她浑身充满圣洁之气,眼中闪烁着无辜、清纯,一颦一笑,都能动人心弦。

在她身前,是一张石桌,在那桌上,则是一个透明的光笼。光笼乃是以秘法祭炼所得,看上去剔透无暇,甚至带有圣洁光辉,但实际上,其却是一道囚笼。

在光笼的角落里,蜷缩着一道瘦小的五彩身影,原本,她有着一对五彩双翼,满身五彩花纹,大眼很明亮,十分可爱,但现在,她的神色却很萎靡,就连那漂亮的双翼,也破损了一只。

翅膀,折断了!

小家伙身上带着伤痕,眼中噙着泪花,很小心的蜷缩在光笼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不敢抬头,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的声音已经沙哑。

“真可怜。”南琳儿看着光笼,眸中闪烁着怜惜,“你若是乖乖听话,何至于受此磨难。”

小家伙身体颤了颤,向后退缩,将那光笼的笼壁贴的更紧了。三天来,每次听到这个宛如白莲花般的女子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她便知道,自己又要遭受磨难了。

“衣……”小家伙低声啜泣,声音沙哑,十分干涩,她的表情很痛苦,仿如发出这样一道声音,需要她做出很大的努力,并且承受很大的痛苦。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她的嗓子已经快要撕裂了。

三天来,那个白莲花般的女子不断以各种手法摧残她,就是想听到她的声音。不断嘶喊,已让她的嗓子彻底沙哑,现在,连发出这样一道微弱的声音都很困难了。

“真是难听死了。”白莲花般的少女蹙眉,随手提起桌上的银针,刺向光笼中消瘦身影,道,“我要听得可不是这样的声音。”

此时,她的眼神很清澈,她的气息很圣洁,她的动作很优雅,她的行为,很……恶心!

“衣!”

小家伙身体颤了颤。

她被银针刺中了,特制的银针,即便是以她的蛊皇肉身也抵挡不住。很快,一滴如同血液般的液滴便从针孔中渗出,沿着小家伙的身体,滴落在了光笼之内。

在那液滴滴落的地方,还有更多类似的液滴。小家伙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她的身上,已经再没有半片完整的肌肤了。

“真难听!”南琳儿嫌恶的丢下银针,缓缓起身,道,“看来留着你也没作用了。”

她满脸的惋惜之情,“真是可惜,这样动听的声音,恐怕以后很难再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