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分身!分身!”

识海有一道声音在呐喊、嘲笑,刺痛方白的心和尊严。

一幅幅消失许久的面容浮现,轮番交替。

“你不过是别人的分身而已,废物永远是废物!”暮秋阳眼中满是轻蔑和不屑,放声大笑,前俯后仰。

“本皇竟然死在一个分身受伤,可笑可笑!”李天羽自嘲的笑容,有着浓浓的不屑,就连对方白的恨意都消失了,好像一个分身不值得他去恨。

“我的好兄弟,早就说过你不配拥有炼天鼎,好好做个普通人不好,为何要自讨苦吃?”伏忌笑着说来,轻蔑的目光俯视而下,仿佛在俯视一个蝼蚁。

“原来是个分身!”

“没有属于自己生命的人,可笑,可叹,可悲!”

那些死去的人,忽然涌入识海,围着方白热嘲冷讽,居高临下的俯视,眼中流露着浓浓的不屑,深深刺痛着方白。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愤怒的声音在识海散开,在本源之地回荡,长发飞扬,衣衫猎猎,散乱的真气在体内肆虐激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噗!

猛地一口鲜血喷洒虚空,方白眼神渐渐迷离,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能接受自己是别人的分身。

分身,神魂切割,凝聚而成,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傀儡,拥有生命意志的傀儡。

一生经历无数凶险,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到头来竟是一个分身!

那么,付出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真气激荡,目光涣散,方白漂浮虚空,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意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理。

但识海总有一幅幅画面浮现,那陌生的记忆,封印多年的记忆。

“老夫志在洪荒,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做到,去吧!”禹神王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方白说话。

“不!”

本源之地,一道身影仰天怒吼,体内有磅礴至极的力量冲击,身躯炸裂的瞬间,一道神魂,飞速遁走。

“是个公子,恭喜王爷!”

深宅大院,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男子爽朗的大笑,传递四方。

“杀了他,这小子是个怪胎,绝不能让他活下去。”

怒吼声想起,数十道身影飞速掠来,二十七岁步入返虚境,的确骇人听闻。

砰砰砰!

混沌之气弥漫之地,一道神魂腾空离去,怒吼声回荡四方,“为什么总是这样?”

神魂冲出本源之地,冲出洪荒,朝着虚无空间深处飞去。

不知过了多少年,神魂进入荒莽,落在一个小村庄,一户小人家。

“我不甘心,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我要做自己,真正的自己。”

神魂一阵轻颤,恍惚迷离,婴儿出生之际,洪亮的嚎哭惊醒了小村庄,热情的人们奔走相告,小村庄又多了一个男丁。

记忆在这一刻,终于连接在一起。

原来这就是他十六世之前的记忆!

分身,该死的分身!

哀莫大于心死,浑浑噩噩的飘荡虚空,识海偶尔传来的剧痛告诉方白,自己还活着。

活着又能如何?

不过是别人的分身而已!

禹神王!

方白心底忽然升起恨意,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人生?

恨他是不是在恨自己?

孤独、失落、绝望、无助!

努力一生,突破神王,神尊就在眼前,难道换来的就是这些?

恨意刹那间烟消云散,不是他不恨,而是他觉得恨,没有任何用处。

“铭记本心,你就不会迷失自己!”

北冥长青的话语忽然响起,方白脸上轻轻一抽,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存在就有他的道理,出身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走向何方,铭记本心,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北冥长青莫名其妙的话语,好像是提前说给他听,对此时此刻,何其贴切?

“如果你信老夫,让老夫进你神魂,一探究竟!”

北冥长青不是在夺舍,而是当年就看出问题所在。

迷茫无助的时候,一幅幅面容在识海浮现,有的看上去很亲切,却是那么陌生,想从记忆深处找到蛛丝马迹,偏偏一无所获。

亲切的面容似乎唤醒了他,睁开疑惑的双眼望向四方。

“我是谁?”

脑海升起一个念头,方白越发迷茫。

“禹?”

方白摇摇头,对于这个创造了他生命的人,此刻满含恨意,他不想做他。

记忆中封印记忆的画面,当年就想摆脱作为分身的存在。

但,记忆可以封印,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总有一天会被唤醒。

此刻,方白想起了金雨石、金九阳,他们知道自己是九阳老祖的分身吗?他们又是怎样去面对?

世间最珍贵的是生命,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惜方白是个例外。

他也想做那独一无二的存在,逃出洪荒,抵达荒莽,封印记忆,还是无法改变事实本身。

“不对!”

方白好像抓住了什么,又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眼中迷茫越发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方白眼中升起一丝光亮。

神魂逃出洪荒,封印记忆,不就是为了做自己么?

事实证明,这条路是错的,有些事情无法改变!

正如北冥长青所说,出身不重要!

坦然面对自己的出身,才能坦然面对自己!

想做自己,偏偏选择了逃避的方式,封印记忆,那怎能做的了自己?

经历太多挫折,经历无数失败,方白从来没有被打到过,这是让他最绝望的一次。

但此刻,他清醒过来。

散乱的真气被压了下去,缓缓直起身来,双眼恢复光彩,渐渐变得比之前还要明亮,周身气势散发,从实力到心里散发的气势。

自信!

那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自信,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已足够振作起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他来自哪里,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现在的名字叫做,方白!

分身又能如何?

随着时间推移,分身拥有自己的意志,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除了神魂深处还有该死的记忆以外,他跟禹神王没有任何关系。

禹神王的态度不是早已说明了一切吗?

怪不得北冥长青对禹神王百般阻拦,原来他早就看透,那些莫名奇妙的话语就是在提前告诉他。

事到如今,一切恍然明了。

怪不得北冥长尉夺舍之时,记忆之门打开之际,禹神王的神念会在他神魂出现。

想到此,方白眼中再次露出疑惑。

生命是由禹神王创造,后来几次救他于危难之际,他该如何自处?

沉默许久之后,方白眼中疑惑渐渐退散,目光愈发明亮。

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出身已不重要,他现在是方白,这就够了!

何况,禹神王的所作所为,已说明很多问题,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分身,而是拥有独立生命的个体,与他无关!

眼前豁然开朗,之前忧虑烟消云散,周身气势飞速攀升,狂霸之气四散。

涅槃重生!

这不是一次死亡,但比死亡更可怕,更让人绝望!

如今都已成为过去,方白不想再提起,也不会去刻意封印这段记忆,他要坦然面对!

坦然面对过往,内心的强大才是一切的根基。

抛开分身过往,将来登上神尊之位,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禹神王!”

方白嘴角浮现淡淡笑意,自信的笑,“我们该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