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你的剑出来。”白袍老者刚刚离去,中年男子大步走来,沉声说道。

要不是方白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任何敌意,都要以为他这是要出手教训自己一番,“前辈的意思是?”

中年男子笑了笑,“老夫宁无缺!”

“什么?”

方白惊呼失声,终于明白为何要让他取剑出来,必定是感受到无缺剑的气息,怎么也想不到还能遇到自己的便宜师父。

洪荒之时,受了钟不离不少恩惠,这个师兄实实在在,方白从内心深处接受。

但这个师父还是头一次见面,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转念一想,得了无缺剑,认了钟不离,岂有不忍宁无缺的道理。

“弟子方白,拜见师尊!”方白躬身行礼。

哈哈哈哈!

宁无缺大笑道:“好好好,那小子能替无缺剑找到你做传人,不错不错!”想想自己的弟子炼化洪荒,成为洪荒永远的传奇,力挽神王阁颓势,怎能不高兴?

不远处白发老者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恭喜宁兄师徒团聚。”

宁无缺笑着道:“清风子,这一点老夫要比你强太多。”

清风子?

方白脑海一阵轰鸣,瞪大了双眼望去,清风阁一直没有祖师清风子的画像流传,据师父唐乙木说,仅有一个背影。

所以,随着时间流逝,清风阁谁也不知道这个开山祖师的模样。

“前辈可是出自洪荒?”方白轻声问道。

“不错!”清风子轻笑道:“如今要回洪荒,说不得还要请方殿主通融一二。”

“呃…”

方白不由无语,继续道:“前辈可是出自荒莽?”

清风子一楞,旋即笑道:“差点忘了,听说你也来自荒莽,莫非听过老夫的薄名?”

方白几乎笃定眼前之人就是清风阁祖师清风子,但保险起见还是继续道:“那前辈是否知道清风阁?”

清风子笑着道:“当年无意间进入荒莽,心有所感,一番参悟,顺势留下清风阁,见笑了。既然你知道清风阁,看来他们还算争气。”

方白暗暗苦笑,清风阁自清风子以下,除了出了一个剑惊天之外,一代不如一代,沦落到何等地步,差点覆灭。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急忙躬身行礼,“清风阁弟子方白,拜见祖师!”

“什么?”

清风子、宁无缺大吃一惊,前者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不知隔了多少辈的弟子,不过还可以接受,至少是一件好事。

宁无缺就有些无法接受了,自己的徒弟叫别人祖师,那他算什么?

刚才还在为能找到方白这样的弟子高兴,现在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尊师重道,深埋每个武者心中,不敢违背。

怎么听起来都觉得别扭,好像有块石头堵在胸口,郁闷难受。

“这…”

清风子久久回不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

方白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个师父,一个祖师,在这种情况下聚在一起,无法想象。

“起来吧!”

清风子率先开口,“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清风子不信,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方白当即把荒莽发生事情大概说来,顺便把鸣剑神谷的事情也说了出来,两人听得哭笑不得。

宁无缺再次望向清风子的目光,异常复杂,而后者淡淡轻笑,“宁兄放心,我们各自相论。”

方白出身清风阁的事实无法改变,拜宁无缺为师的事实同样无法改变,但这跟他们两人没有关系。

宁无缺沉着脸,“那你还想怎样?”

哈哈哈哈!

清风子放声大笑,许久之后,面色渐渐沉重,“不说这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询问的目光落在方白身上。

宁无缺瞬间醒悟过来,方白之前很得左长老器重,但就在刚刚让左长老动怒,彻底失望。

眼下不是考虑辈分的时候,方白的修炼才最为关键。

方白沉声道:“该说的我之前都说过了。”认定的路,绝不会改变。

清风子、宁无缺低头沉吟,有些事情谁也无法改变,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都很难改变方白内心的想法。

“难道你…”

“好!”

不等宁无缺说完,清风子大声道:“或许你才是对的,唯有走自己的路,才能彻底释放真正的自己。”

“你…”

宁无缺望向清风子,尽管这是师徒二人第一次见面,但宁无缺已把这个弟子放在心上,绝不容许他‘误入歧途’。

“你知道吗?”宁无缺转而看向方白,“左长老之前动了收徒之念,你现在全毁了。”

清风子闻言,面色轻变,左长老收徒可是神王阁一件大事,多少年以来还没有人能入得了左长老的眼。

“师父!”

方白缓缓道:“难道你忘了留在无缺剑中的那一剑?”

宁无缺当即愣住,他又怎能忘记?

那个时候刚刚突破神灵七重,志得意满,意气奋发,觉得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去闯荡。

钟不离天赋悟性都很不错,依旧入不了他的眼,不愿把无缺剑交给他,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谁料,走出洪荒才知道,神灵七重算不了什么,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多少年的磨炼早已磨平所有,以往种种深埋心间。

现在让方白提起,宁无缺疑惑了,这些年到底是走上一片坦途,还是迷失了自己?

清风子叹声道:“或许他说的才是对的,我们都错了。”

一万五千多年过去,初窥法则皮毛,曾沾沾得意,现在看来,或许真的错了。

“不对!”

宁无缺摇头道:“多少先贤走过的路,怎么会错?”

清风子笑了笑,“让你的弟子说来听听。”

方白踌躇片刻,缓缓道:“先贤走过的路当然不会错,因为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路,怎么会错?但,未必适合我们。”

禹神王创下混沌八极大法,铸九鼎,利用九鼎来控制洪荒的力量,虽说不是正道,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如果让禹神王去炼化洪荒,说不定洪荒就不会有禹神王!

换而言之,如果方白效仿禹神王之路,即便能行得通,他也无法对抗皇天南,最好的结果就是仓皇逃出洪荒。

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孰对孰错,一言概之,有失偏颇,只能说他们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好比皇天南,如果让他去炼化世界成神,未必能有现在成就,哪怕皇天南逃出九阳神宗,将来如何,尚未可知。

当年方白舍弃信仰成神的机会,剥离万圣大陆,不就证明自己是对的吗?

换而言之,师父唐乙木炼化世界成神,也不会有今时今日。

它日会是如何,又有谁能说得清?

但有一点,只要坚持自己的道路,哪怕最后失败,也绝不会后悔!

宁无缺陷入沉默,低头不语,周身气息流转,似乎迷失了自我。

方白刚要开口,只见清风子摇了摇头,神念传音,“让他自己想清楚,无论如何,自己心中得有个答案!”

属于自己的道,别人无法改变!

方白轻叹一声,两人翩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