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皱皱眉头，靠近他一点，鼻子嗅了嗅，好像喝了些酒。
“我想问，你究竟跟谁一伙的？是四皇子二皇子一伙的？还是太子一伙的？我觉得……和你很投缘，我不希望我们是各为其主，希望我们也是一伙的……”他说着说着，头更晕了。
“周将军，你累了，我扶您回营房。”如烟说着把他送到二皇子和周瑾的营房外，把他往里推了一把，她退了回去。
一只手马上抓住她：“现在有个麻烦，怕你一个人在山洞不安全，柳夫子去换你了。柳夫子是和太子同一个营房的，他现在在山洞，没法出现在太子面前，你就必须到太子房里去了……”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黑暗中，抓住她的那只手把她拥入怀中：“你要小心。”
如烟刚从太子帐篷外的光亮里出来，有些适应不了暗色，看不清来人，听着李沁的声音，心里安定了一些。自己也不是没有和太子相处过，他也不是特别阴险。只是……这回是晚上要同一个营房……不过，只要自己不和哥哥同时被发现，就是好事！
“我会小心。放心。”
“刚才，”他迟疑地在她身后说，“当我送柳夫子去山洞，发现你不在时，我……很绝望。我很后悔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但是，现在，发现你在这里，就在我身边，我一伸手就能拉到，我却觉得更绝望，天都要塌了……”他的身体和声音都有轻微的颤抖。
“别担心。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如烟拿出了一贯的勇敢。
“小强？”
如烟觉得自己又时空错乱了，古代没人知道打不死的蟑螂“小强”：“是顽强的怎么也不死的蟑螂！”
“我没法帮你的时候，只能靠你自己。”黑暗中，他慢慢抱紧她。
如烟回过身去，面对他：“知道了。那个……周瑾周将军，他究竟是太子的人，还是你的人？”
四皇子随着她“周瑾”二字出口，身体一滞，随即说道：“不清楚，皆有可能。但，太子将他从草莽之中提拔委以重任，对他有慧眼识人的知遇之恩。”
如烟点点头：“好了。我去太子那里，时间久了别让他起疑心。”
李沁慢慢松开手，看着黑暗中的她慢慢远离，又追上一步：“夜里睡觉小心……不要脱衣服睡，和衣而眠。还有……睡觉身体距离太子远些……”
“知道了，不会让太子发现破绽。”如烟已经适应了黑暗里的感觉，迈开脚步走向太子帐篷。
李沁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其实，也不只是不露出破绽就不让人操心了。
如烟掀开帐帘，走进了太子的营房。
“柳夫子来了。周将军找你什么事啊？”李睿好奇地盯着如烟。
“哦，他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如烟低眉说道。
太子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奇怪的问题？”
如烟如实相告：“他问我究竟是太子的人，还是二皇子四皇的人，问我跟谁是一伙的。”
太子眯缝起狭长的眼，穷追不舍：“你怎么回答？”
如烟想了想：“我说，那周将军是谁的人？你我可是一伙的？”
太子笑了起来：“嗯，不愧是夫子，答得妙答得好！那周将军又是怎么说的？”
如烟背上开始冒汗，她怕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给周瑾惹上麻烦：“周将军没有回答，看来他还不够信任我。”
太子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烟觉得此时不如冒死再进一步：“太子殿下，周将军值得信任吗？”
太子看着如烟，答非所问：“本太子有些累了。你是不是也要歇息了？”
如烟顺着他的话说：“确实有些累。太子我扶您躺下吧。”
太子愣了愣：“这就躺下？不要洗漱了？”
“啊……”如烟恨不得一阵抓耳挠腮，这是要她服侍他洗漱吗？“臣愚钝了。”
“唉，我看你也是一整天舟车劳顿累得糊涂了。我自己来吧。”太子走向帐篷里头，端起一个盆。
如烟心里发慌，天哪，堂堂太子自己服侍自己！她连忙去接太子手里的盆。
“本来不要夫子这么辛苦，可是我不喜欢那些笨手笨脚的丫鬟，觉得和夫子两个人自在些，就让丫鬟们退下了。”李睿笑着看忙碌打水的如烟。
“臣不辛苦，只要太子喜欢就好。”如烟紧张地把打好水的盆端到太子面前，把一块绵绸的布放进水里，从盆里挤起布，平摊在手心，为太子擦拭脸。
太子顺着她的动作配合地动了动头，在洗好的时候，他抓住了如烟的手。
如烟一抖，脸盆“啷当”一声掉落在地，水泼了一地。
声音未落，“太子殿下！”帘外立刻闪进两个人。
如烟睁大眼睛一看，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二人。
太子也奇怪地看着冲进来的兄弟二人：“门外不该是本太子的护卫吗？怎么是你们？”
四皇子答道：“这远在边疆，我们担心太子的安全，所以臣弟和二皇兄一起守卫太子殿下！”
太子叹息了一声：“打虎亲兄弟啊！真是辛苦二哥和四弟了。”
如烟眨了眨眼睛。
太子笑看着她：“你可是有什么想法，柳夫子？你每次眼珠一转，就有想法！”
如烟心里暗自思忖，他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总是转眼珠了？“我是想，一定是我很不让两位皇子放心，我在太子身边，怕是不能保证太子安全。”
李沁听出她的话意，马上接口：“柳夫子言笑了，不敢。但如果太子殿下允许，可让柳夫子离开，臣弟愿意陪太子……”
太子哈哈大笑：“大家太把本太子不当回事了，真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是吃素的啊？”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看两位皇子，又看看如烟。
如烟看到他警告似的眼光，马上垂下头去。李沁欲言又止，和李易一起告别太子，走了出去。
在他们即将出营之前，太子吩咐了一句：“两位皇子安心回去睡觉，把我的护卫喊回来吧。”
四皇子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和二皇子齐声说：“是，太子殿下。”
太子看看如烟，指指对面地上一堆东西：“那可以搭成临时床铺，为了免得你陪我睡拘束，你睡我对面。”他说着，揭开床上的被子，上床去了。
如烟揪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地，她还怕太子像四皇子那样要自己和他睡一张床呢！太子到底是太子，格局就是比一般皇子要高一点！
当如烟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太子轻轻地下了床，走到她搭起的临时床铺边，凝视着那个睡梦中的人，轻轻地说：“你以为你和你哥哥身形和体感上的不同，本太子会愚钝到无法觉察吗？可是……知道又怎么样？我却不能阻止你接下来的命运。在我面前不必那么辛苦地伪装，其实你哥哥的计划都跟我说了，他对你知道多少，我对你也就知道多少。”
如烟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天哪，太子说什么？他说他知道！他说他什么都知道！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让父皇信任我，如果父皇心中不是还有另一个暗中培养的对象，何至于要柳夫子这么心思缜密地来牺牲你啊！所以，是本太子欠你的！日后如若能够握住天下，你必是我最珍重的女人！”太子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看着她颤动的眼皮，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靠近，轻轻吻了一下。
如烟心中如同一万只兔子在跳动，可是她只能装睡，假装对一切都不知道，如果此时睁开眼，该如何面对啊！
太子料定那颤动的眼皮不敢睁开，带着苦涩的笑，回到自己床上。
一夜辗转，各种恐惧，如烟的头要爆炸了。哥哥究竟搞了什么狗屁计划？还是帮太子对付别人的？不，如烟相信，哥哥一定不会帮太子，他一定还另有打算，这真是碟中谍，计外计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计谋的中心，其实也许不知道哪里还另有一个中心。而自己，竟被所有人当作是手中的棋子。
天，终于亮了。
太子早早起床了，帐营中只剩下如烟，她慌乱地溜出帐房。
“四皇子今日不舒服，你去看看。”二皇子隐到她身后，悄悄说。
如烟溜进四皇子帐篷里。
“你快躲床上补个觉。柳无言柳夫子夜里赶回来了，他当时和我去山洞发现你不见了，让我回头来找，没有消息就也出了山洞回来了。今晚你就放心，还是他去陪太子。”李沁飞快地说要点。
“知道了。那我还去山洞吗？”她问。
“不去了吧，你一出山洞，就能被太子撞见，说不定他早已对你起了疑心。你再去那里，不安全了。”李沁有些迟疑。
“那我只要小心，不和哥哥撞见就行了吧？刚才说你不舒服？”如烟问。
“我假装生病，今天在营帐里，这样可以避免太子来查我的营房，你可以在这里睡一觉。”李沁自己缩成比较小的一块，让如烟蜷缩一下，躲在被子里。两个人装成一个人的体积，还是有些困难，所以贴得很近。如烟按制住自己狂跳的心，把头蒙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