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绿衣亲自端药进屋的声音，楚佳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温柔地抚摸着已经圆鼓鼓的肚子，看上去很是坐立不安。

将盘子上的药放在桌边等着晾凉，许绿衣背对着楚佳叶，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全部瞒不过许绿衣的法眼，楚佳叶暗暗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绿衣，你有没有听说，如烟好像疯了？”

“是疯了，据说整天在牢里大喊大叫，扰的人鸡犬不宁的。”如烟发疯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后宫，在这宫里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了。

“她真的疯了！”楚佳叶惊呼出声。

相比楚佳叶这么大的反应，许绿衣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显得淡定的多。她手拿着勺子，不停地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不以为然道：“反正她不发疯，迟早也会死的，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楚佳叶的眼里朦胧一片。她心里很清楚，如烟变成这样自己要付一大半的责任，可是她原先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等到碗里的药汁凉的差不多了，许绿衣端起药碗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凝视着楚佳叶：“当初你下决心答应那个背后的人设下这个局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有人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如烟是红花的经手人，不管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祸，都逃不过这一劫。佳叶，你还是太单纯了。这宫里处处险恶，根本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应付的了的。”

“是我太笨了，才会弄巧成拙。我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打击一下宸妃，让她无暇顾及到你，却没想到害到了如烟。”话音刚落，一行清泪就从楚佳叶的眼角流下。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后宫这盘棋局上，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了解楚佳叶心里的苦楚，许绿衣轻叹一声，拿出袖中的锦帕抹去了楚佳叶眼角的泪滴，温言安慰道：“你不想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是谁，我不逼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要再搅和到这些阴谋诡计里面去了。相信我，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有能力保护我自己。”

经过这件事，楚佳叶觉得自己只会给许绿衣添麻烦，她点头答应道：“绿衣，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被人利用。不过我有一个请求，你能帮我办到吗？我想去见见如烟，毕竟是我害了她。”

“绝对不行！”没有任何犹豫，许绿衣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没想到许绿衣这么直接就拒绝了，楚佳叶不由得一愣，追问道：“为什么不行？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怎样了，不然我一辈子都会于心难安的。”

知道楚佳叶是个认死理的人，许绿衣无奈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安，但是如烟那里你是绝对不能去的。你仔细想一下，如烟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指证了宸妃，宸妃一向独霸后宫，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如烟此番，是彻底得罪了宸妃。按照宸妃的脾气，你觉得她会怎样对待陷害自己的人？”

“她会让那个人死的很难看……”想到宸妃的手段，楚佳叶心里一凉。

“这就是了，她一定不会放过如烟的，不然你以为如烟是自己把自己逼疯的？”想必是宸妃出手了，不然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疯了。

一想到如烟是被宸妃逼疯的，楚佳叶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的脸色刷白，带着些恐惧道：“可我只是去探望一下如烟，宸妃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啊。”

听到楚佳叶这样说，许绿衣就知道她还没有明白过来，继续解释道：“你都说宸妃会让陷害自己的人死的很难看了，那她为什么不把如烟直接害死，而仅仅是把她逼疯了？不是她好心，大发慈悲留如烟一命，是因为留着如烟还有用处。如烟虽然被关了起来，但她背后真正的黑手还没有揪出来。宸妃留着如烟一命，是想把幕后黑手抓出来。这时候谁去探望如烟，都会变成宸妃的怀疑对象。此时你要是去了，下一次宸妃或许真的会直接送你一碗堕胎药。”

楚佳叶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子凉意直接从她的脚底窜上脊梁，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护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紧张道：“那我不去了。”

终于劝动了楚佳叶，许绿衣安心了不少。她知道楚佳叶被吓着了，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安慰她道：“佳叶，在这后宫，有些好人我们做不得，有些坏事我们不得不做。”

“绿衣，我害怕。”心里寒意顿生，楚佳叶不禁抱住了许绿衣。

许绿衣拍着楚佳叶的背，叹息道：“有时候害怕也是好事，最起码你开始懂得保护自己。”

好不容易哄睡了楚佳叶，许绿衣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楚佳叶的寝殿。轻轻关上了门，刚一转身她就看到背着药箱的端伊尹，不由得‘嘘’了一声，示意他轻点。

端伊尹会意，压低声音道：“微臣见过雪妃娘娘，不知阮美人现下如何了？”

许绿衣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走开了几步，确定不会吵到楚佳叶才回道：“端太医是奉命给佳叶请平安脉的吧？不过太医来得不巧，她服过药之后就睡着了。”

“既然阮美人睡下了，那微臣晚些时候再来。”端伊尹微微一笑，轻声说。

端伊尹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就因为医术精湛备受皇上和太后的重视，也算是年轻有为。再者他待人处事不卑不亢，也深得后宫主子们的青睐。

许绿衣对他也十分欣赏，于是客气道：“有劳端太医了，本宫在这先替阮美人谢过了。”

“娘娘客气了。”端伊尹礼貌道。

微笑着点头示意，许绿衣便要离开回自己的寝宫，没曾想刚走了几步就被端伊尹叫住了：“娘娘认识昭阳公主吗？”

突然听人提起凌霜华，许绿衣身子一顿，回头否认道：“本宫进宫之前公主就仙逝了，很遗憾从未见过公主，又何谈认识？”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端伊尹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仍旧彬彬有礼道：“原来如此，是微臣冒昧了。”

不过许绿衣倒是很好奇他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敢问大人怎么会以为本宫认识公主？”

“当年昭阳公主一舞倾城，跳得就是《踏雪寻梅》，此后再也无人能跳此舞蹈。微臣听说，娘娘就是凭借同样的一支舞博得了皇上的喜爱，才有此一问。”端伊尹解释道。

当初跳舞的事极为隐秘，在这后宫里知道的人不过少数，端伊尹不仅知道，看上去还很关心这件事。许绿衣紧紧地盯着端伊尹如沐春风的脸，她很想看出些什么，可是却一丝破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