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但说无妨!”

“帝君。”楚牧忽的跪倒在地,“自创建天海百院以来,帝国人才辈出。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我们大可让这些学子上战场历练。”

他心知这是犯了忌讳,但依旧毫无畏惧地看着阙。

阙刚想发怒,挥起的手又停顿下来,神情木然。他定神想了想,抬头看向栋公公,见他拜服于地,仿若与楚牧一体,要征得自己同意一般。

当初建立天海百院很大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制约圣院,防止朝中重臣都是出生圣院,从而造就一个隐形的“王朝”。在帝国历任帝君有意的帮衬与财政的支持下,天海百院百花齐放。培养了许多帝国中流砥柱,甚至逼迫到圣院凋零,人才零落。十年间无一弟子可言,就在自己以为将要成功的时候。怎料,圣院仅仅只是收了一个陌白,便将自己的成功击得粉碎,而如今……北狄入侵,难道还要将这崛起的希望尽数搭进去吗?

他忽的有些彷徨,若不是当年的事情,自己至于会心忧玄师不足吗?只是……你们又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眼眸深处突然冒出火花,像是要焚烬这世间所有不平,但他终于还是垂下头,微微点头,降低音调吩咐道:“记得叮嘱西哲,务必要保全这些学子的安危。他们才是我困月的未来的根基。”

说完这句,他像是忽然苍老了许多。连撑在靠椅上的手都颤颤巍巍,仿佛连自己都已撑不起来,整个人都软在了楠木椅上。

“是。”

“你先退下吧,这次北狄入侵的事情交由你们全权负责了,我不希望听到北狄突破北岸城沿线的消息,这是帝国最后的底线。”

“遵命。”阙只是模糊地说了一个“你们”,但自当年之事过去之后。每次遇外敌入侵,五人各司其职,又何曾有过改变?

楚牧有些怜悯地看了阙一眼,领旨退了出去,只是他并不是从正门出去,而是绕过阙,重归阴影之中。

“阿栋,你觉得朕这样是对还是错?”阙的目光凝在栋公公脸上,末了又补了一句,“玄师啊,玄师。”

栋公公眉间跳动了一下,“帝君,这些年您的苦楚,老奴都看在眼中。那些人却不知为帝君分忧,反是处处要人……您要保重身体啊。”

他并不直接回答阙的问题,而是了无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有些事情,即使是他在阙面前提及的时候,都免不了心惊胆战一番。

阙深深地看了栋公公一眼,并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道:“阿栋,你马上去一趟圣院,请尊圣……不,”阙猛然站起,“还是我自己去吧。”

“是的,帝君。”栋公公赶紧走过来搀扶。

“不必了,”天地仿佛突然暗了一下,再睁开眼,御书房里已多了一人,云彦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一幅浑然天成之象,仿佛早已融入天地之中,“方才听到九声警钟,我便急冲冲赶了过来,希望不耽搁了才好。”云彦淡漠地扫视着,一字一顿如是说道。

阙抬了抬眼,点点头道:“此事还需尊圣多多帮衬。”

北狄人信奉魔道,他们虽无玄师,却有一种被唤作“使臣”的古怪传承,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一个中等级的使臣,往往需要数位三十泉以上的玄师方可力敌。而高等级使臣,乃至圣使,更是帝国军团的梦魇。

云彦没有任何犹豫,他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我自会约束住北狄那几个圣使,料想只要我还在,他们定然不敢轻易出手。”云彦将“我还在”三个字咬的极重,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阙。

阙却似乎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古怪,点了点头,“这个朕自然是放心的。”说罢,在栋公公的搀扶下站起身,后退一步恭敬地给云彦行礼。

云彦很坦诚的受了阙这一拜,旋即挥手道:“那我便走了,期待帝国的好消息。”

身影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阙才回过神来,他的手指已深深嵌入肉中,手臂之上青筋暴起,他像是再学着云彦的语调:“我……我……我……”一连说了三个“我”字,面色阴沉,冷笑道:“在朕面前居然自称‘我’,可还有将朕这个帝君放在眼里!”

“帝君息怒。”栋公公慌忙劝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尊圣大人向来都是这般脾气,这么多年来,咱们不都忍过来了吗?”

“哼!”阙冷然瞧了栋公公一眼,“你倒是会做好人。”其实他自己心中明白,即使再过恼怒云彦的态度,他也不敢公然与云彦做对,特别是在今晚失败之后,这种感觉更甚。他只能忍,即使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必须忍下去。

“帝君。”栋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斟酌着语句,“既然今晚尊圣走了,我们到可以从陌白下手,这陌白在百院会上大放异彩。如若不早折,必然是下一个洛亭。得早做准备才好。”

阙笑着摇头,心情仿佛也渐渐明朗,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陌白这人手中还拽着一个要求,而朕偏偏又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到时候……还怕他不上钩不成。”

栋公公想了想,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莫非是……”

“不错。”阙赞许地笑了笑,“从探子的情报来看,玉轩三番五次入了圣院之中,当时朕的那道旨意还是相当不错的。”想到自己的得意之作,阙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

从半年前就已开始算计,这番计谋,只怕无人能出左右。他正高兴着,却突然想到那人,瞳孔猛然一缩,神色也暗淡下来。

“你下去吧。”阙无力的摆了摆手。

“帝君。”

“下去!”阙加大了语调。

“是。”

“你们也都下去。”

“是。”

转瞬之间,房中内视已如潮水般退的干干净净。阙走到台前,望着窗外那株树怔怔出神,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愕然回首。往事如烟,那些逝去的人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好好去查查这陌白的底细,如果没有问题,你们可以让他加入你们。”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