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鸨有些迟疑，看了眼身边的赵婉，又望向陌白，“陌少爷，这……”

出阁本只有初夜，但老鸨人精如何听不出陌白嘴里“走”的意思。想着万两白银早已超出自己预计，再加上今晚巫山楼里的一幕幕，终于还是放弃了。把心一横，干脆将错就错，“好。”

少女身子一颤，几近落下泪来。步步生莲，走下方台，走到陌白身边。她仍是忍不住看了不远处的玉轩一样，少年睡得安逸，仿佛梦里有着什么美事，嘴角微扬，很是开心。

赵婉银牙紧咬，终究还是认命般的回过头，向陌白欠身：“陌少爷。”

陌白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十分洒脱：“如果你想跟玉轩走，你就在这等他。”

话一出口，阡羽、楚岚二人同时神色一松，阡羽道：“是啊，姐姐，哥哥有我呢？你还是陪着玉公子吧。”

赵婉面色一喜，很快又遮掩过去，她一直垂着头，众人都没看见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奴家愿意随陌少爷离去，还望陌少爷勿要负了奴家才是。”

见赵婉居然不走，阡羽急道：“都让你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赵婉缓缓抬头，看了眼阡羽，又将目光移到陌白脸上，“奴家已被陌少爷买下，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如果少爷不愿要奴家，奴家唯有一死。”

她袖中藏有匕首，本是想在受到玷污时，先杀了那万恶的男人再自尽。但当她听见陌白先前所言，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希望。而阡羽却不让她跟着，那丝希望瞬间破灭。

陌白还没反应过来，天夕剑光一闪，将匕首击落，斥道：“你记住，你的命是陌白的，陌白没说话，你就不能死。”

赵婉掩面哭泣：“但……”她终究还未说出话来，已泣不成声。

气愤地看了眼地上眉头微皱的玉轩，她心中轻叹。把陌白拉到一旁，也不知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陌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终于是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阡羽嘟着嘴：“哥哥，楚姐姐，你们……”或许是少女也不忍见一鲜活生命的失去，楚岚又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终于是点了点头，“好吧，但是她不能把哥哥抢走了。”

陌白自是安慰：“阡羽放心，哥哥不会被任何人抢走的。”

这才走到赵婉面前，“赵姑娘，既然你愿意跟我走，那我们约法三章，其一：你不是侍女，你便是你。如果哪天你要走了，跟我说声就好，陌某绝不阻拦。”

赵婉身子一颤，“是。”

陌白又道：“其二，我如今功法未成。”他脸上有些红晕，但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自然是做不得那事。”

赵婉心中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轻轻拭去泪痕，“是。”

“其三，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吧。”说完这些，陌白退到阡羽身边。

阡羽勾住陌白的胳膊，喜笑颜开：“哥哥真棒。”又看向赵婉，“姐姐，哥哥可是和你说清楚了，你可得好好记住。”

“是。”

阡羽很高兴的牵走赵婉的手，“那我们就走吧。”

她没有发现，赵婉在转身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眸子不舍的停留在玉轩身上，被拉着走了极远，才收了回来。

而这一切，都被故意落在后面的楚岚看得一清二楚。楚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走到玉轩身边的时候，狠狠地踩了玉轩一脚，刻意压低声音：“小玉轩，这样的结果，你可是满意了？”

玉轩虽是吃痛，却动也不敢动。听到脚步声远了，才揉着腿坐了起来，望着巫山楼门口，轻声说道：“岚姐姐，谢谢了。”

………………

夜很深。

皇城御书房，困月帝国帝君阙正批阅着奏折。

一人忽从黑暗里走出，阙停笔，问道：“谁把她带走了？”

“陌白。”

阙意兴阑珊，自语道：“有趣，有趣。”又道，“你明日传到命令到圣院，让陌白来见我。”

“是。”

阙绕过桌案，不知在想些什么。御书房前种着棵小树，在寒风里摇曳沙沙作响。御书房终究太过冷清，那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入耳。他望着那棵树，不禁有些恍惚，想起当年，他也曾年少，在书房前种下树的情形。

那时的他，器宇轩昂，人中龙凤。天下人皆以有他为荣，就连自己不也以为能在他的辅佐下光耀困月吗？却不曾想，十年前竟发生那等惨事，如今落得如今这般模样。

他不禁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明月，他们曾在明月下郑重许诺：齐心协力，振兴困月。那誓言曾是他为之奋斗的动力，也曾伴随着无数欢笑。

“飞平……到头终究是朕错了吗？”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不，朕怎么可能错！这天下都是朕，朕如何会错！”

……………………

走出巫山楼，天色已晚。

道路两侧密密麻麻的商贩与巫山楼前拥挤的人群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偶尔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路过。看着陌白等人从巫山楼里走出，偷偷瞄了眼，加快脚步离开。

星光照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像铺上了一层翡翠，顺带着让陌白等人粘上了星辉。陌白牵着阡羽走在前头，今夜他有些沉默。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赵婉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低着头跟在两人身后，只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小心翼翼的瞟陌白一眼。

这沉默的气氛在楚岚追出来的时候被打破了：“我们快些回去吧，莫要尊圣久等了。”

说道这里，她忍不住多看了赵婉一眼。她心中好奇，在北岸城颇具兄长风采的玉轩怎么会又成了这幅模样？难道就是因为眼前的少女吗？

陌白微微一笑，道：“不急，尊圣或许早已休息了。”

他的脚步不急不缓，但一行人终究是多了些说笑。这让赵婉比刚才更为不安，她总觉得楚岚一直都在盯着自己，这让她更为小心，只顾垂头赶路。

很快阡羽发现了她异常，询问道：“赵姐姐，你怎么了？”

“没……”

却是楚岚转移了话题，“阡羽，你来天海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街的吧，你不是说想要一套美丽的长裙吗？明天我带你去天海最好的裁缝店。”

阡羽听了，满生欢喜，也不再管赵婉，连声道：“好呀，好呀，哥哥可是答应过，要给我买好看的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