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明月高悬,照亮了半截墙壁,树的影子交杂错落,微风吹来,花影摇动,缓缓坠落。

房内。

“毒蝎子”蜷着身体,浑身发抖,面色惨白。这也是她第多少次发病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她三年前服下冰夜花后,她每受一次重伤,便会连着三夜的子时寒冷痛苦一炷香。不会致命,却令人难受之极。此时的她,虚弱之极,一点儿内力也使不上。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她的额上,有朵冰夜花的图案。

白天。

“你的脸色,怎愈来愈差?”苏扬皱了皱眉。他感到非常的奇怪,按理说,她应该好些了,可为何却相反呢?

女子不做任何回答。对于这个,她早已习以为常了。三日后,她的功力便会恢复七成。这便是冰夜花的功效。

苏扬将手指放在她的左腕上,却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痕。他本想细看,她却将手抽了回去。

“你只有在昏迷时,才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听为她换衣服的丫环说,她身上有许多伤痕。只是他没想到,她的左腕上也有一道致命伤痕。

女子不说话。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这样,才不会……心痛?她心中一阵冷笑,她的心,早已麻木了……

“那把星月剑,对你很重要吗?”苏扬突然问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把一把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呢?

女子紧紧按住星月剑,冷冷地说:“这与你有何干系!”

“那么紧张干嘛?我对你的剑可不感兴趣。”苏扬笑了笑。纵使他这么说了,但她的手仍然放在星月剑上不动。

最好没兴趣!若是有兴趣,夺此剑的人,都要死!

子时。

也许是外面太吵了,也许是因为冰夜花的副作用。“毒蝎子”很快便醒了。

她蜷着身体,额上又出现了那朵冰蓝色的花。

突然,门被踹开。然而她却没力气转身,更没有力气起来。

苏扬持着黄金戟闯了进来。他直奔床边。看到她蜷缩在床上,不禁感到奇怪。外面打斗声那么响,她竟然还有心思睡觉。她该不会是怕了吧!不过,堂堂江湖杀手“毒蝎子”竟然会怕这个?说出来还不笑掉大牙!

“快起来!”

见她一动也不动的,他便觉得生气。都什么时候了,她还给他端架子?!

“外面可全是杀手!你究竟走不走啊?不走的话,那我可就一个人走了!”

她依旧没反应。

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苏扬生气地转身便走了。

一会儿。

一个黑衣人进了房间。他看见床上睡了一个人,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却紧紧地抓住了星月剑。

黑衣人举起了剑便砍了下去。

一个刀光剑影,黑衣人的剑便断了。

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有一道伤痕,眼睛也睁得很大。

女子用剑支撑着自己,她却在不停地喘着气。额上那朵花十分明显。

这时,又闯来一个黑衣人。他看见那把剑,惊道:“星月剑?!”

女子拧着眉。她真的没有力气了。但是星月剑绝不可落在别人的手中!

黑衣人见她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便放心的上前来,举起剑便要杀了她。

女子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然而黑衣人却迟迟没有杀了她,反倒倒在了地上。

苏扬拿着戟出现在她面前,戟的尖端还染了血。

是他救了她?

“冰夜花?!”他惊讶地看着她。难怪,难怪她方才那么反常。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了句“冒犯了”便将她背在了身上。却发现她的身体像冰一样凉。

她却死死的握着那把星月剑。

他正准备带她离开时,她却突然吐出两个字:“剑鞘!”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什么剑鞘啊?”他搞不懂她。他又要走,她却又虚弱地吐出那两个字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了剑鞘。忽然他朝明白了。她是担心别人看到星月剑吧。这样想着,他便悉心地帮她的星月剑“穿”了衣服。这才放心地离开。

来到马棚,他便将她放到了马背上,便也骑上了马。他拍了拍马头,道:“醉影,全靠你了!”

汗血宝马便向后门跑去。途中遇到几个黑衣人,全被苏扬斩杀于戟下。

醉影一直载着他们到了一片树林。

一炷香已过。女子虽不会再痛苦,但也十分地虚弱。

“你怎么样了?”

“…为何不救双亲…而救我……”她喘着气。

“他们已从暗道逃了出去。倒是你,怎会服用冰夜花?”苏扬道。冰夜花虽然有疗伤的功效,亦可令人快速恢复功力。但,它的副作用也甚是折磨人。严重时,还会令人走火入魔。他又接着说:“难怪你的脸色会愈来愈差。”

苏扬坐在她的不远处,擦着戟上的血迹。又说:“你如今甚是虚弱,不宜再赶路。你被折磨的不轻,先休息一下吧。天亮了,我再叫你。”然后他便专心的擦着他的戟。

女子看着她,月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阴影。

女子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爹娘没事便好!”苏扬放心的说。只要他们二老无事,他便放心了。

苏鹤看向一边的她,见她已醒,便停住了说话。

女子扶着树,缓缓起身。苏扬便走过去扶住了她。她靠在树上,只是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爹,娘,我看,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躲在密室中吧。”他担心杀手会再次来袭。

苏鹤便点了点头。看来这幕后主使是非要他们死不可了。

晚上。

“毒蝎子”与苏扬也躲在了密室中。他拿了一颗药丸放于掌中,道:“这颗药可以减轻你的寒毒,快收下吧。”他小的时候,体弱多病,身体也抵挡不了寒气。因此从商的父亲才将她送去习武。而且走为他寻来一些压寒的丹药。

女子抬头看了看他,却并未收下。

“拿着!”苏扬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便觉得讨厌。他好心送她丹药,她竟毫不领情?!

“我不需要。”女子将头撇向了别处。

苏扬白了她一眼,放下丹药便甩袖离开了。

无月,也无蜡,此密室,一片漆黑。

女子蜷缩着身体,额上泛出冷汗。那朵冰夜花却开得十分灿烂美丽。

突然,密室的石门被打开,一束光射了进来。

女子紧握着剑,他派遣杀手,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苏扬点上蜡,见她蜷缩成一团,而桌子上还放着之前他放下的丹药。他皱了皱眉,便过去拿了丹药,然后走向了女子。

他坐在床边,扶着她,将丹药强行喂进了她的口中,接着又为她运功疗伤。

她额上的冰夜花颜色渐渐变浅,却并未消失。不过,却也为她减少了几分痛苦。

疗过伤之后,他便又让她躺了下来,还为她盖好了被子。看着闭着双眼、眉头紧蹙的她,他便用袖子为她轻轻拭掉额上的汗珠。

她额上的抹额也沾了些许汗珠,在烛光下微微闪着光。

直到她额上的冰夜花消失不见,他才放心地离开。

他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了看倔强的她,便离开了。

“昨晚,多谢。”女子道。记忆中,只有师父与大师兄待她好,只有他们真心地关心着她。可她如今,已有三年未再尝到被人关心的滋味了。

苏扬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说:“这是减轻寒毒的丹药。我便送与你了。”他并未再递向它,只是放在了桌子上。

女子抬头看着他。

“不必言谢。”说完,他便坐在了她的面前。他把玩着腰间的玉玦,好似漫不经心地说:“冷傲对你并无好处。‘毒蝎子’这个名字,很不适合你。”

“……言颜……”她不知为何便说出了自己三年没有用过的名字。

苏扬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便说:“你应如你的名字一般,多言语,多笑颜。不要总是冷冰冰的样子,那样很讨厌。”

言颜听了,却垂下了眼角。突然又看向他,冷冷地说:“无需你多操心!”

“又伸出你的利爪来了,小猫咪。”苏扬说完便走了。

几日后,苏扬与言颜出发去苏家仇人那里。

苏扬骑在他的汗血宝马醉影身上,他看着另一匹马上的人儿,突然说:“还是之前的蓝衣裙比较适合你。”

言颜早已习惯穿黑色紧身衣,若穿衣裙,杀人时多少会有些不便。她没理会他,便骑着马走了。

苏扬不屑的笑了笑,道:“喂!你的五万两酬金不要了吗?”并且也跟了过去。

言颜这才停了下来。

苏扬停在她旁边,感叹道:“这世上恐怕只有钱才能吸引到你了!”

言颜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看他,只是伸出了手。

苏扬摇了摇头,便从怀中掏出五万两银票来,看了她一眼,便将银票狠狠地放在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