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后,整个圣光皇朝便进入了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旱季。

秋风秋雨秋煞人,秋风倒是不曾断过,秋雨至今却是一场也不曾落下,让圣光皇朝的这个秋天没有多少煞人景象,反倒是一反常态的迎合了秋高气爽这个让人心花怒放的词调。

大悲城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像是在情理之中,却又像是在预料之外。

毕竟入夜以后,大悲城夜夜秋风不断,谁也没有真料想就会下上这么一场淅淅沥沥有些煞人的小雨。

雨势不大,大抵是沾衣不湿的程度,不过时间一长,地面上还是有些湿滑。这种地况,就是走平路也得小心上几分,更何况是从山上往下,道路又陡又滑。

便是习惯了在山间行走的山匪也是叫苦连天,没走几步,必有人因为失足滑倒,不说摔断胳膊腿儿,却也得落个鼻青脸肿的下场。

秦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将行进的速度放的极其缓慢,因为要达到奇袭的效果,并不曾点亮火把,昏暗的山林间有几分难走就只有这一群正在蹒跚前行的人能够知道了。

他一边安抚身后数千山匪的情绪,一边压抑着自己心中的躁动。

若是有其他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今夜下山,可伏虎军被调离大悲城,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返回,能够早一些将大悲城给拿下,秦定也好早一点放宽心。

所以他一咬牙,还是带着手下的兄弟们跌跌撞撞的下山了。

天黑之时他们便已经下山,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到达山脚,已经到了深夜。

站在山脚下远眺大悲城,大悲城中一如既往的只有零星几处地方亮有晕黄的灯光,就像是一头酣睡之中的老虎,收起了自己的爪牙。

在秋雨之中,晕黄的灯光有几分不太明亮,散发着的光芒笼罩区域有几分沉重。

夜很寂静,尤其是在这场秋雨中,除了雨滴打落到地面响起的轻微敲击身,就是秋日出没频繁的蝈蝈的叫声都听不到。

挥手打出几个手势,数千山匪立马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猫腰前行,秦定走在队伍的最中央,前呼后拥,有几分他之前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威风。

如果之前的安排没有出错的话,等他们一行人走到北城门下,只要让人学五声抑扬顿挫的夜枭鸣叫声,北城门就会欣然打开,属于秦定的心腹早就已经将看守北城门的大悲城守军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专门负责接应秦定,也便于他们里应外合。

秦定的突然谋反,项羽手下的所有人显然都不知情,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戒备,秦定和黄坚的安排也并不曾出错。

按照约定进行,秦定带着数千训练有素的山匪在不曾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便进入了大悲城,事情前所未有的顺利,让秦定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好在秦定进城没有多久,和他密谋了这一次造反事件的黄坚就在那两名中年剑客的护卫下出现在了秦定面前。

黄坚的到来像是一支镇定剂,也像是一颗定心丸,秦定心中的激动慢慢平复,胸中的忐忑也消散一空。

他迎向了黄坚,有些忌惮的望着黄坚叫了一声“黄先生”!

淡淡的点了点头,黄坚并没有如同之前与秦定见面那般,笑容温煦的像是一个富家翁,他的脸色出其的肃穆,每一次谋划这样的大事,他都将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以此来保证他的算无遗漏。

“按照原计划动手!”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胡以后,黄坚便不发一言,只是与秦定并肩而行。

秦定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带着一群山匪在大悲城中熟门熟路的游走。

在伏虎军一万精锐不在的情况下,大悲城中只剩下一万守军,这是唯一能够对秦定产生威胁的力量,他必须要将这股力量整合收拢,如此一来,才能够真正的拥有掌控整个大悲城的实力。

想要整合收拢那一万守城军,对秦定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

他之前交代过苏牧为他整合旧部,如果苏牧能够将那股力量彻底整合,大悲城一万守军,至少有五千人都是属于他的自己人,加上他带来的这近七千山匪,合起来一万二千人,想要将剩下的五千的大悲城守军整合收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牧的能力出众,秦定相信自己的眼光。

事实上也证明了他的眼光的确不错,苏牧不仅完成了他的任务,而且还将他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当初在秦定带领下从黄龙帝国精锐步卒手中存活下来的那一千余人一个不少的全都被他聚拢在了一起,这些人中,军职高者已经当上了都尉,军职低者也基本是能够统领十人的准尉。

尽管这些人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仍旧只是普通守军,可聚集的人马却也高达六千余人,这远远的超过了秦定的预期。

因此在秦定来到大悲城守军军营的时候,完全是毫无阻挡的就进入到了军营之中,还有四千余不曾被收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军营中发生的大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近一万三千余人已经他们水泄不通的围了起来。

如同降服整个巨熊寨一样,秦定的手段还是雷霆万钧,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些守军给收服。

降者生,不降者死。

这些从担任大悲城守军开始只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的守城军自然没有如同其他百战之师那般铁一样的操守,能够视死如归的硬汉竟然不足一百人。

面对生死威胁,除了几十人被杀,其余人全都投降,而后被打散安排在秦定的嫡系人马之中。

至此,大局将定,秦定手中掌握的人手已经高达一万七千人!这一万七千人还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若是被这一万七千人围拢绞杀,就是剑神境至尊高手怕是也得饮恨于此地。

视线扫过身周密密麻麻的兵士,秦定志得意满的一笑,他扭头望向自己身边的黄坚,得意的说道:“黄先生以为如何?”

“势不可挡!”

黄坚微磕双眸,口中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

秦定闻言,忍不住再次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他双手负于身后,目露睥睨之色,偏头望向城主府所在的方向,眼神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今夜我那些老朋友恐怕都得大吃一惊了!”

呢喃完这句话,秦定陡然一挥大手,暴喝出声道:“所有将士听令,给我兵围城主府,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是!”

尽管这些将士刻意的压低自己的身影,一万七千道声音汇聚的时候,还是如同夏日未曾褪尽在这个秋雨降落的夜晚炸响的炸雷。

大悲城中靠近守军军营的一片城区,灯光接二连三的亮起,等到那些人打开自己窗户活着大门,看到穿戴整齐的守城军从他们街道上路过的时候,一个个又打着哈欠重新回去睡觉了。

他们只当是大悲城守军在进行演习,毫不在意,殊不知这可不是什么如同往常那般突然进行的演习,而是谋反。

其实他们知不知道这是谋反都是一样的,城主由谁来做,大悲城谁来管理,他们都不关心,只要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那便一切皆好。

人情的冷漠,在很多时候,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心寒的。就像是这场秋雨,来的时候不觉得冷,若是秋雨落尽,有些人兴许会后知后觉的添上一件衣裳。

一万七千余人,浩浩荡荡的开拨,远比伏虎军一万精锐出大悲城的时候场面还要宏大,一条长龙蜿蜒扭曲,几乎塞满了大悲城守军军营前往城主府的那条主街道。

等到那一万七千余人全部聚集到城主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在偌大的城主府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

密密麻麻的军士几乎将城主府围成了一只大铁桶,水泄不通。

弓箭手就位!

轻弩手就位!

长枪手就位!

大刀手就位!

盾斧手就位!

在项雨就任大悲城城主以后,才精心打造出来的数大兵种在今夜全都用在了对付他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远在圣光城中的项雨知道这一消息以后是该悲哀,还是该难过,但想来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看见城主府被围,大势已定,秦定意气风发到了极点。

他带着自己手下的数名心腹以及一众将士踱步走到了城主府门口,他昂首挺胸,目光玩味,轻轻的叩响了城主府的大门。

等到深夜已经退至城主府中的甲士将门打开的时候,迎接那群甲士的便是明晃晃的刀子以及致命的攻击。

“敌袭!”

“敌袭!”

……

数名未曾被一刀致命的甲士不顾身上的伤势拼死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呼叫,呼叫声在这个秋雨霖铃的夜晚显得哀婉而动人心魄。

城主府中开始陆续点灯,巡府甲士迅速闻声而至。

城主府门口,秦定率先进入,在其身后,是一群铁甲铮铮的将士,他们迅速挥动手中的屠刀将闻讯而来的巡府甲士砍倒在地。

那些被突然而来的大悲城守军砍倒的巡府甲士不甘的睁大着双眼躺倒在地上,嘴巴大张,好似要发出一声声询问。

今夜以前,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袍泽,今夜以后如何会这般不说缘由的就刀枪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