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张秀相思

第二天一大早忠叔在前院忙着,刘勋过来低声对他说:“忠叔,你到咱玉器行去找李保兴挑个镯子去,叫李保兴亲自挑,就说我说的。”

忠叔心领神会,拍拍衣秀就出门朝东街的泰顺玉器去了,店里伙计们正在把门板卸下来准备开张,看到忠叔来了连忙把忠叔让进店里。

“伙计,你们师傅呢?”忠叔环顾四周,他问的师傅就是这泰顺的掌柜李保兴。

伙计说:“师傅在后院雕宋员外送来的一块石头呢,我去给您喊来。”说着伙计就朝后院去了。

一会儿工夫李保兴进到店里抱拳道:“哟,刘管家,您今儿怎么来了?请坐请坐。”

忠叔客气一番坐下,瞧瞧镯子柜那头,对李保兴说:“李掌柜,你给挑只上好的玉镯,老爷要的,大概手寸跟咱家夫人差不多的吧,你帮夫人打过镯子你懂的大小。”

“老爷这是送给夫人的?”李保兴问。

“应该是吧,老爷要的东西咱们做下人的不好多问,劳你挑一只,老爷吩咐要上好的玉,这只有李掌柜在行了。”

“好嘞,您坐着,我这就给您端过来选。”说着李保兴起身朝玉镯柜子走去。

李保兴端着一大盘子的玉镯过来放在桌上,拿起一只雕刻着荷花的白玉镯子对忠叔说:“刘管家您瞧瞧这只怎样?您看这油润,这水头,这荷花是我亲自雕的,您看这工如何?”

忠叔拿起边看边赞叹:“李掌柜,不愧是李一雕啊,这荷花简直栩栩如生,就它了,您给包上,我这就戴走。”

“刘管家,您不再坐会儿?您是大忙人,难得来啊。”

“今儿不了,一会儿我还要去趟张庄替老爷办点事儿。今天先告辞了,改日再来与李掌柜喝茶。”忠叔摆摆手说。

李保兴道:“那行,您稍等。”说完吩咐伙计拿红绸布把镯子包好,交给忠叔。

忠叔接过镯子藏好,作揖:“好,李掌柜谢了,告辞。”

“您慢走,不送了。”

“好嘞。”

看着忠叔走远,伙计说:“掌柜的,这老爷不年不节的、也不是夫人生辰,突然来拿这么好的镯子是作何用?”

“多嘴,主人家的事是你猜测的吗?干活去,记住多做事少说话,管好自己的嘴,小心祸从口出。”李保兴训斥道,别看他对店里伙计严厉,但其实一点儿也不苛刻,伙计们背地里都说他外冷内热,对伙计们好着呢。伙计被训得吐吐舌头忙去干活了。

忠叔带着镯子赶回府里,见刘勋和巧玉正在用早饭,就站在饭厅外候着。一会儿他们用完饭,一个丫鬟上来把餐具收拾了端下去忠叔才进来。

巧玉看忠叔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找老爷定有事,于是起身说:“老爷你们谈,我和翠儿到后院去看看。”

等巧玉出去了,忠叔拿出玉镯给刘勋:“老爷,这镯子是李掌柜亲自挑的,上面的荷花也是他亲自雕的。这么好一只镯子您确定要送给秀儿姑娘吗?”

“什么叫送给秀儿姑娘?这是我摔碎了秀儿姑娘的镯子赔偿给她的。”刘勋没有接过镯子,只粗略看了一眼就摆摆手让忠叔收起来。

“你此刻就给秀儿姑娘送去,别让人小姑娘伤心久了,也怪我不好,摔了人家的一个念想。”

忠叔连连应声,包好镯子出门套上马车直奔张庄而去。

一路上风呼呼的响,刘忠觉得身上、心里都特凉爽,觉得老爷纳妾之事有希望了。虽然他心里对王巧玉这位年轻的夫人尊敬有加,对她的贤良淑德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为了刘老太爷的托付,为了刘家的香火,只能对不住夫人了,这完全也是为了刘家好啊,夫人一定能体谅的。

到了张庄口,正巧遇到秀儿提着一只篮子朝家的方向走着,听到马车声秀儿赶紧用手遮挡着眼睛,怕风沙吹到眼睛。

“秀儿姑娘,秀儿姑娘,你这是到了哪里呀?”吁的一声,刘忠把马车停在了秀儿的身旁。

秀儿闻言抬头看到是刘忠,高兴的招呼:“忠叔,您来啦?”眼睛使劲往马车里瞟。

“别瞅了,老爷没来,老爷叫我给秀儿姑娘送镯子来了,走,上来,上你家去再说。”

秀儿应声跳上马车和忠叔往家走去。

到了张老大家,张老大已经出去地里干活去了,张婶在院里忙活着。秀儿进门大喊:“娘,忠叔来了!”

张婶直起声笑道:“刘管家来了?您快请进来。”

放下手中的活,往围兜上擦擦手,对秀儿说:“秀儿,快去给你忠叔沏茶去。”

“哎!好嘞!”秀儿开心地跑进厨房去了。

张婶把忠叔引进堂屋里,用手中的围裙掸掸凳子,对忠叔说:“刘管家,您请坐。秀儿她爹一早去地里干活去了,我让秀儿去把他喊来。”

“不用不用,我今天不是来找张老大的,我是来找秀儿姑娘的。”忠叔连连摇手。

“您找秀儿?您找秀儿何事呀?”张婶担心的问道。

忠叔笑着说:“张老大家的,你别紧张,是好事儿。昨天不是老爷不小心把秀儿姑娘的镯子给摔了?这不,今儿老爷特地挑了一只上等的白玉镯子叫我给秀儿姑娘送来了。”说着从兜里拿出红布包。

打开后摆到桌上,对张婶说:“你瞧,这镯子可贵重了,就连这雕的荷花都是老爷铺子里的李一雕师傅亲自雕的,一般人家可买不起它呀,你可收好喽,这镯子能买得下半个张庄的地呢。”

“哎哟,哎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刘管家,您拿回去,就跟老爷说我们承受不起这么贵重的镯子,秀儿一个乡野丫头也不是戴这镯子的命呀,我们不能收,坚决不能收,让她爹回来知道了,我和秀儿可不好交代了。”张婶惊恐的连连拒绝。

这时秀儿端着茶进来了,放下茶盘,把茶端给了忠叔。然后小心的拿起镯子看着,满脸的惊喜。张婶从背后碰她胳膊,暗示她放下,她噘着嘴不肯。张婶只好严厉的说:“秀儿,这只镯子太贵重了,咱可不能收,咱家要是收下了老爷这只镯子,你爹还怎么在庄子里住下去?”

秀儿听了脸色黯然的放下镯子,低着头站在张婶身后。忠叔拿起镯子走到秀儿身边,拉起秀儿的左手:“秀儿姑娘,这只镯子是老爷给你的,你尽管收下,不说是老爷赔偿的,就当是老爷的一片心意吧。”边说边把镯子套进秀儿的手腕,不大不小正好合适,简直就是为秀儿订做的一般。

秀儿听忠叔说“就当是老爷的一片心意”时,满心欢喜起来,心想:“人家本来就没当是老爷赔我的,就是老爷送我的嘛。”心里这么想,嘴上乐得说:“多谢老爷和忠叔。”

张婶已经来不及阻拦了,满脸内疚不知所措的对忠叔说:“刘管家,这,这多不好,这可叫我咋向她爹交代呀?”

忠叔说:“张老大家的,别往心里去,老爷乐意,你们爽快收下就是,拒绝了反倒不好,扫了老爷的兴致不是?”

“那好,那请刘管家回府后帮我们向老爷道谢,我和她爹改日一定到府上向老爷致谢。”张婶欣慰的说。

秀儿爱不释手的把手腕翻来翻去,看了又看,生怕不盯着镯子就会飞了似的,心里咚咚咚的直跳,简直跟做梦一般,突然就拥有了这么一只贵重无比的宝贝,而且这宝贝还是刘老爷送的,她简直要向全庄的人大喊起来,但是秀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连忙用微笑掩饰住内心的喜悦。

她压住兴奋,小心翼翼的问:“忠叔,这只镯子是老爷亲自挑的吗?”

忠叔看着秀儿满眼期待,不忍说破,只得说:“是的。”

这下秀儿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啦,右手摸着镯子怕被人抢走似的。

忠叔告辞出来,秀儿抢着送忠叔到门口去,忠叔看着秀儿象是有什么话要说,就问道:“秀儿姑娘可有事?”

秀儿看心思被看破,紧张得忙说:“没,没事儿。”

“秀儿姑娘可是喜欢上了老爷?”忠叔单刀直入。

秀儿惊讶的睁着大眼睛瞪着忠叔,半会儿才红着脸嗫嗫的说:“没,没有,也不敢。”

“秀儿姑娘若有这心思,回头我回府跟老爷说说?探探老爷的心思可好?”

“恩恩。”秀儿想都没想,毫不掩饰的回答,说完又羞愧的摇摇头。

忠叔是多么老谋深算的人,一眼看穿了小丫头的心思,但是无论老爷纳妾不纳妾,夫人始终是摆在第一位的,谁也别想超过夫人。他刘忠支持怂恿老爷纳妾是为了延续刘家香火,但对夫人的敬意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忠叔哈哈笑着上了马车,扭头对站在旁边的秀儿说:“秀儿姑娘,刘府是夫人当家,夫人在老爷心里的位置谁也比不上,秀儿若对老爷有意,得有尊敬夫人的心呐。我也好帮秀儿姑娘在夫人面前说说好话。”这应该算是事先对秀儿的一个忠告吧。

秀儿一时不懂忠叔这话的含义,但还是使劲的点头称是,目送着忠叔马车远去,她才按捺住内心的高兴回家了。

回到家坐在院中摆弄着左手上的玉镯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不光是因为镯子本身贵重,更主要因为是刘勋刘老爷送来的,而且是刘老爷特意挑的最好的镯子。

张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秀儿那痴痴的表情,心里越发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