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血?”余笙闻言脸色忽变,加快脚步往母亲余大夫人的住处去“让李大夫过去诊脉了吗?”

李大夫是余父给余大夫人请来调养身子的,平日就住在余园,余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他在诊治。

“奴婢来的时候,夫人身边的嬷嬷已经去请李大夫了。”飞红一边紧跟着在她身后,一边说:“夫人咳了不少,奴婢担心……就赶紧过来禀报大小姐一声。”

余笙“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迎面看见几个叔婶朝这边走来。

余二爷慌忙问道:“你怎么会认识镇国公世子这样的大人物?”

余四爷更是急切:“难不成世子这次是为了咱们余家的事专程赶到黎州来的?”

两位婶婶更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余笙竟然还能跟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攀上交情。

盛家军驻守北州边境,与黎州遥隔千里,这得是什么样的交情,才能让盛怀瑾亲自带兵来给她主持公道啊?

余笙看他们的脸色就能把他们心中所想猜中七八分。

无非是在权衡利弊,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损失得最少、得到的最多。

她正好顺势而为,便直接说:“是啊。”

两个字就把几个叔婶都噎住了。

“先前我爹爹曾答应镇国公要捐银子做军需,他虽昏迷着,但这事还得按原来说的办。”余笙一本正经地说道。

爹爹曾说她们父女一条心。

那么为了余家好的事,她许诺的,跟爹爹许诺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分别。

她看着余二爷一听要捐钱就变了脸,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说道:“正好几位叔婶都在,也不用我一个个去找了,劳烦你们回去各自把账册理一理,明日送到正厅来,我查完账才好调银子。”

“什么?你要查账册?”余四爷听到这话,急赤白脸地几乎要跳脚:“大哥伤成这样一直昏迷不醒,你还有心思查账!”

余家几兄弟同父不同母,在余老太爷过世的时候,已经分过家。

当时分家的时候还闹过不快,余笙她爹余家大老爷有现在的家业,那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

余二爷和余四爷两夫妇后来见大哥日子过得好了,又眼巴巴地来求和卖好,如今算是一家子人都住在余园里,几兄弟都打理着余家的生意,甚至因为大夫人身子不好,连中馈是都是余二夫人代为打理的,但真要算起来,这几个叔婶其实都只是给余家做事的。

余父现在管不了事,余笙要查账,等同于主家少东要过问他们经手的生意。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麻烦就麻烦在,余父平日里对两个弟弟太宽纵了,余笙又是个姑娘家,做长辈的总是自认高过小辈一头,不想好好配合,非要作些事出来。

余二爷明显也有点措手不及,但他毕竟年长稳一点,强压着脾气耐心道:“眼下家里一团糟乱,先前大哥答应镇国公要捐多少银子做军需,先调银子给他便是,查账的事急不来,还是得闲再好好对。”

“是啊是啊。”余二夫人连忙附和。

余四夫人也说:“二爷说得有理。”

余笙扫了几个叔婶一眼,语气淡淡道:“正因为眼下家中一团糟乱,才更要好好查账,免得小人有可乘之机。”

几个怀有小人之心的叔婶气得不轻,脸色一时间变来变去,简直色彩缤呈。

“既然几位叔婶都没有异议,那就赶紧去办吧。”余笙这大小姐的气势十足,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直接就是吩咐。

几个叔婶都想再说些什么。

余笙不紧不慢道:“我今日归家还见过母亲,先过去给她请安了。几位叔婶,明日正厅见。”

她说完直接撇下几个叔婶过去了。

飞红朝几人福了福身,脚步飞快地跟了上去。

余二爷几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衰气。

原本以为余笙对上黎阳侯府肯定毫无招架之力,谁知忽然来了镇国公世子这么个大人物,镇国公府的门楣可比黎阳侯府高得不止一星半点。

这可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无论此事结果如何,他们几个夹在中间,既没撑住余家门面,也没讨好到侯府,里外不是人。

而且突然多出来一桩大哥要给镇国公捐军饷的事,大小姐还趁机要查账……

大哥大嫂都是宽厚性子,睁只眼闭只眼的时候多了去了,这要是真要查,他们几个手底下都不干净。

这可怎么好?

两对夫妇各自对视了一眼,心思都转得飞快。

眼下就只能把老夫人从老宅请过来主事,才能阻止大小姐了。

而此时,余笙那边。

她到了母亲所在的院落,李大夫刚给余大夫人诊完脉背着药箱从屋里出来。

余笙上前问道:“李大夫,我母亲怎么样了?”

“大小姐。”李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见她就拱了拱手,“我已经暂时稳住夫人的病情,开了一副新方子让药童去抓药熬制了。”

余笙闻言,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稍稍地松了一些。

能稳住病情就好。

“有劳李大夫了。”她还了一礼,又问了母亲的病况,要注意的事项。

李大夫一一同她说了,面色有些沉重道:“夫人忧思过重,郁结难解,这些天又噩梦频频,时常半夜惊醒,想必是余老爷这事对她来说实难承受……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小姐还得设法多开解夫人才是。”

“好,我会的。”余笙温声应了,回头让飞红送李大夫回去,再奉上一份谢礼。

说完这话,她就穿过院落走到了屋门前。

小婢女上前打帘子,朝里头禀报:“夫人,大小姐来了。”

“笙儿、笙儿来了。”靠在床榻上余大夫人闻声当即要坐起来。

余笙一进去就看见她这模样,连忙上前扶她,“母亲别起得这么急,当心身子。”

余大夫人像是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拽住余笙的手臂把她往身边拉,急声道:

“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弟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