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也都察觉到了变化,包厢内,刚才还热闹的氛围一下子静的出奇。

童小年缓过神来后,一发不言的倒满了一杯酒,朝凌夏举杯道:“这杯酒,我童小年回敬凌夏小姐刚才那杯酒。”他是真没认出凌夏就是那天的入殓师,人家考虑他过生日不扫他的兴,他却罚人家喝酒,虽然是不知者无罪,但这份好心,他童小年得领!

凌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童小年把一杯酒全都喝了。

童小年又亲自给凌夏的空杯里倒了少许一些,再给自己倒满一杯,再次朝她举杯:“这杯酒是对当日的感激之情,我干,您随意。”

凌夏有些无措的看了看,好在只有杯底一点点酒,她就端起来喝了。

胡原也站了起身,朝她敬了一杯:“感激。”他当时出任务赶不回来,但听童小年说过,要不是找来的入殓师有精湛手艺,齐来死无全尸,这情,确实得领!

凌夏有些弄不懂,但人家这般郑重敬酒,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了。

一听燕子坞,再加上童小年和胡来的表现,秦季和李岚就都明白过来了。

虽然他们和齐来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都清楚齐来的份量。

十年前,厉修仁高考一结束,就亲自去了趟云省,想要把走岔了路的齐来拉回来。

当年齐来父亲被任职云省去当二把手,本意是去整治云省官场混乱,却栽倒在了蛇鬼牛神的云省官场,听说案子还没审理就自尽在狱中。

齐来母亲更是紧随其后死在家中。

齐家覆灭后,齐来执意去了云省闯荡,直到两年前才回到京城,却玩命似的热衷于飞车,飙车一系列极速运动……最后死于飞车坠涯。

……

凌夏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陌生的烟味和酒气令她一下子毛骨悚然,她猛地惊喘的睁大眼睛,却晕眩的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楚。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凌夏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依旧发紧的喉咙却一丝一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刚才那一刹那间醒来,她以为……以为又回到了曾经的地狱!

厉修仁将凌夏放到她床上,眉头紧锁的道:“你醉了,好好休息。”

厉修仁洗漱好出来,解酒汤也煮好了,他端去次卧,床上没人,洗浴间传来水流声。

听到声音有些不对。

推开门,花洒往下淋的是冷水,凌夏全身湿透像个球一样缩在了墙角浑身发颤。

“……”这是醉的冷水热水都分不清了?

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扯掉,将她提溜到了床上拿被子裹上,厉修仁又给她吹干了头发。

知道是他,凌夏全程没反抗。

此时的她,像是灵魂和身体分了家,她大脑其实是清醒的,可身体不是。

眼睛晕眩的眼冒金星,手脚也不听她控制,紧紧抱成一团颤抖个不停。

天色刚亮,厉修仁睁开眼睛,随即皱眉看向怀里的人。

昨天晚上他给她灌了一碗醒酒汤下去,把房间温度调高,她的状况还是不对劲。

人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一直在抖,而且一直无声的流眼泪。

仿佛像水做的人,有着流不尽的眼泪,却又是无声无息的,看着着实可怜兮兮的。

他实在是没办法,强行把她的手脚摊平,直接将她禁锢在怀里,才终于让她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伸手在凌夏额头和颈侧探了探,倒是没有发热,可这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徐医生一大早就过来了一趟,凌夏没醒。

他给凌夏开的药,厉修仁放在水里化开给她灌了下去。

晚上,厉修仁从书房出来,进到她房间看情况的时候,凌夏还在昏睡,却开始发起了低烧。

徐医生又来了一趟。

凌夏真正醒来时,是周日晚上,她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挂着吊针。

她惊吓的抬头,迎上厉修仁紧锁的眉心。

“我……怎么了?”

厉修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了?给她灌药灌水,她倒是配合,还会起来上厕所,然后又倒回床上继续昏睡,怎么叫都不醒。

“你这醉酒的特征倒是特别,明天就腊月二十七了,你怎么不干脆睡到明年去?”

凌夏一愣。

厉修仁帮她拔了针,把自己的电脑带了出去。

凌夏愣了很久,才默默起身将自己收拾干净,习惯性的开始搞起了卫生。

等到她把客厅厨房都收拾了一遍后,厉修仁从书房走了出来。

“厉先生。”凌夏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

“这几天麻烦您了,我已经好了,如果您有事情要忙的话,可以不用顾虑我。”厉修仁看了她一眼,确实离开了。

凌夏神色恍惚了起来,时间过的真快,明天又是一年腊月二十七了。

云省,茂城,某支队。

“夏无,你今天怎么还过来了?今天你过生日,晚上和队长去吃大餐是不是?我送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夏无笑的很是乖巧:“喜欢,谢谢小蔡姐姐。”

今天来值班的小蔡笑的花枝乱颤。

正好电话铃响起,小蔡接电话。

夏无熟门熟路蹦哒着进了队长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人,就干脆去了后面帘子隔的休息间行军床上躺着等。

赵荣走进办公室,一手解身上的扣子,一手听着电话那头的案情汇报。

“不怕打草惊蛇,现在我们要的就是打草惊蛇,你们给我盯紧了,一有动静立马汇报。”

门被敲了敲,赵荣回头一看,“刘局,都放年假了,您今天怎么还过来了?有事找我,电话里头说一声我就上去了。”

刘长河接过他递来的水,起身走到窗前,似是随意般的将百叶窗给放了下来。

赵荣神色凝重起来,“是有什么案子?”

刘长河看了一眼赵荣,垂耸下眼道:“我接到调令了。”

赵荣笑了,“这是好事……”

“荣先生让我转告你一件事。”

赵荣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赵荣,你别这样看我,我能有今天,虽有借荣先生的力,但我完全扛得起我肩上的这颗星,也对得起我这身衣服。”

赵荣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眼神波澜不惊,“藏的够深的,从我从警校毕业出来就职就跟你身边学习,这么多年来,我身边来来去去无数同事,只有你一直还在,我以为你是不同的……说吧,他让你转达什么?”

刘长河闭上眼,“荣先生让我告诉你,你替凌夏养女儿这么多年,你已经等不到她了,凌夏现在跟了别人。”

赵荣似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终是笑出了声,“是吗?这与我何干?”

刘长河声音黯然了下来,“赵荣,我这辈子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帮你为凌夏办理了寄养手续,我以为……”

“以为从此与我再无关系,这是他要的,我养夏无?他手眼通天,难道不知道养夏无的人是凌夏自己?你告诉荣先生,他当年费尽心思如此安排,一切都如他期盼,凌夏离开,凌夏和别人在一起,不更是如了他的意?他再也不必担心我和凌夏还有接触,忙里万机的还要时不时的关注一下凌夏,他吃饱着了撑着以后可以找点别的事做做。”

刘长河皱眉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长叹一声起身离开了。

办公室内安静了下来。

许久,一道极力压制情绪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凌夏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