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铁青，他不敢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决定不计较圣德皇后之前的事，没想到舒昭仪也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惊喜。

凤芊羽闭了闭眼，睁开眼之后第一时间去看东方璟。

东方璟沉默着，夜色朦胧，看不出他眼底什么神色。

凤芊羽又看了几个人在，再看到德妃的时候明显察觉不对。

德妃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一种慌张之中，几乎不受控制。

凤芊羽眼眸一眯，敏感的察觉到此事不对。

云锦瑟紧紧的握着凤芊羽的手，她被这一变故惊到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尤其是舒昭仪在人前就这样，就算是皇帝想保，迫于舆论，也不可能保下来。

凤芊羽很担忧，她甚至无暇顾及云锦瑟的情绪，她走到东方璟身边，抓住他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

东方璟稍微回神，看向凤芊羽，他的目光一片深谙。

凤芊羽眼底一酸，因为这种事，东方璟生来就没有母亲，现在好不容易母亲回来了，又假装失忆不认他，现在更是要以这种方式失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东方璟，她甚至没有办法安慰自己。

众人各种心情各种神态之下，根本没人注意到东方璟，他们甚至不知道舒昭仪就是昔日的圣德皇后，这些大臣到如今都没见过舒昭仪的真实面目。

凤芊羽也顾不上许多，她牢牢地抓住东方璟的手，声音低低的就像是气音：“殿下，相公，别这样。”

东方璟像是终于回神，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甚至握的她有点疼。

凤芊羽没忍住眼泪，掉了两滴眼泪，又被轻轻拭去。

她忍不住去看东方璟，东方璟给她擦拭眼泪，同样声音低低的：“别哭，我没事。”

凤芊羽又要忍不住眼泪了，东方璟现在这样还不忘了安慰她。

终于，船舫的人影不再摇晃。

期间，皇帝一直没有下达什么指令，也没有上去阻止，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皇帝下令，让众人散去。

大臣们避之不及，这种事情，他们一点都不想知道好不好？！

现在皇帝下的命令，几乎是救了他们的命。

众妃子也都走了，虽然都很想留下来看热闹，不过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东方璟想要留下，拉着凤芊羽站在原地，凤芊羽和云锦瑟低低说了两句，让她先走了，自己留下来陪着东方璟。

皇帝下完了命令，就不在乎谁走了谁留下来，实际上，走不走都无所谓了，这件事情几乎已经是公之于众了。

大年三十除夕夜，只等子时，就是新的一天。

烟花没有看成，本来要放烟花的，现在也没有人敢放。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当中度过了子时，来到了新的一年。

没一会儿，船舫里面有人出来了。

舒昭仪衣冠整齐，甚至平静的和皇帝行礼：“见过陛下。”

在场的，除了皇帝太监，东方璟凤芊羽，就没有其他人了，皇帝说话也没什么顾及了，实际上就算还有其他人，现在他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顾及，他已经对舒昭仪过于失望，也不想维护她的脸面了，现在他维护的都是自己的脸面。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皇帝声音平静，隐隐压着怒火，“当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你可真是好样的！你要让朕一直当个绿王八吗？！”

舒昭仪现在还跪在地上，闻言清清泠泠的抬起眼眉：“陛下，当年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您从没给臣妾讨回一个公道，您在意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威严！”

皇帝浑身一震，那日娴妃的指责在耳边回荡。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的，被陷害的？”

“显而易见，不是吗？”舒昭仪抬头，“臣妾从前是对不起您，所以臣妾自裁谢罪了，本以为这样陛下总会相信臣妾有冤屈了，会替臣妾讨回一个公道，但实际上并没有，既然没有……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嚷臣妾活过来？！这样的生，与死何异？！您以为给臣妾换一个身份，让臣妾没有记忆，那些就都不存在了吗？！”

皇帝猛的回头，看向凤芊羽。

凤芊羽被他看的一缩。

东方璟不动声色的挡在凤芊羽面前，平静道：“父皇，母后在和您说话。”

舒昭仪的眼中有泪意，她听到了东方璟叫她“母后”，这是她第一次听到。

皇帝闭了闭眼，冷声道：“是谁陷害你？”

舒昭仪冷笑：“这是陛下应该查明的真相！臣妾残花败柳，不奢求陛下疼宠，但陛下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威严和面子，也应该查明真相，不是吗？”

皇帝道：“太子，这件事情交给你来查明。”

东方璟道：“是。”

皇帝转身走了，不想再留在这里一时半刻。

舒昭仪还跪在原地，冷眼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轻声道：“所谓的爱，真是令人寒心。”

东方璟垂眸看她。

凤芊羽一直拉着东方璟的手，生怕他生气难过，一直在用自己安慰他。

舒昭仪看着东方璟：“如果你是皇帝，如果你的妻子遭遇了和我一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东方璟唇轻启：“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舒昭仪笑意不达眼底：“不要这样说，哪有那么绝对的事。”

“为什么不能有？”东方璟反问，“您遭遇的一切都源于女人到嫉妒心，而我可以保证，这一生只有羽儿一个女人，自然不用担心她遭人陷害遇到此事……况且，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不幸发生，我也愿意陪她一同面对，为她报仇血恨，永远不会让她怀着恨意和绝望死去。”

凤芊羽听的泪眼汪汪，心中还想着，怀孕的女人就是多愁善感，她只是听到这些都觉得难受。

舒昭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笑声中多少凄凉悲切：“你真是……你让我知道了自己到底错了多少，让我知道我这一生其实爱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