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问。

看宋光明他们的反应,好像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不一会,饭菜做好了。

大铁锅做小炒,总是特别的好吃。

这小冬的手艺也不错。

一群人吃饱喝足,就被安排去隔壁屋睡觉。

被褥上面都有被太阳晒过的味道,干燥且柔软。

事实上这世上最柔软的被子就是最普通的棉被!那些被吹起来的又轻又软的东西,不管是羽绒还是缠丝,都没有棉被来的柔软,若是不软,那只是被罩布料选择的不好。

我的这床被褥,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干净是干净,但显然被罩不知道被浆洗了多少次,色彩黯淡,但却也正因为这样而变得足够柔软,棉花也被弹了不知道多少遍,盖在身上会有一种奇妙的紧实感,让人能够睡的踏实安心。

所谓万物有灵,所谓古物有情,便是这个道理。

奇门中有些东西,被说的玄之又玄,但其实特别的接地气。

人天生是脏的,偏生喜欢用的东西,都追求干净。

人脏到什么程度?连虫子都认为人很脏,这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技能,耳朵里臭的让虫子闻到了都想吐,所以才不会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往耳朵眼里爬,身上散发出来的体味,连一些细菌病毒都觉得受不了,便会远离人类,寄生到其他动物身上。

也许正因为天生是脏臭,所以人类反而喜欢干净。

可喜欢干净并不能让人真的健康安全,这便是风水学出现的原因。

这栋房子,便是集风水学之大成者!

我从进门开始就观察着四周,包括各种各样的细节,而越看就越是心惊。

看似普通简陋的外表下,却隐藏着处处布局,每每讲究,甚至就连我身上盖着的这条被子,都有讲究!

长五尺九寸三,宽四尺二寸七。

合东阳归墟之数,可让人趋吉避凶,毒虫不侵。

枕头躺着有些硬,我摸了摸,然后用力挤出一块小小的固体,竟是一块细小的河沙石,这种石头若是再大一些,就能被称为鹅卵石,以玛瑙成分见多。

枕头中这种圆润的小石子很多,跟荞麦皮、茶沫、决明子按照一定比例混杂起来,揉捏均匀,然后被缝在枕头中,让它软硬适中。

这几种东西混在一起,更像是“熏香”,有味道微粒,有极其轻微的对身体无害的辐射,可以让人睡得踏实,有安神清脑的功效,长时间使用可以预防癔症和中风。

除了这几件东西,其他地方,也都是细致到这种地步,甚至更为细致的讲究。

风水,是一门艺术,能够细致入微到如此境界,即便没有什么高深的术法,也可被称为大师!

那么,小冬难道是一个风水大师?

我不这么认为。

毕竟这辈子枕头,还有其他家具,包括整栋房子,最少得有几十年了,尤其几件家具,甚至都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保存还都很完好,若是让一些喜欢古董的人看到了,见它们被这样暴殄天物的日常使用,怕是都会疯。

但若说它们很珍贵?倒也不是。

没用珍贵的木料,也没有大工匠的手艺和设计,它们就仅仅是寻常百姓家的事物而已,只是用的年头多一些罢了。

这就意味着,这里曾经住着一位风水大师,至于现在还在不在了?料想是不在了。

陷入思绪的我,很快就听到身边的两个人传来阵阵呼噜声。

让我惊讶的是,宋光明这个外表看起来无比光鲜的人,却打呼噜打的生猛!

还会变调?!

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时而尖细刺耳,时而又苟延残喘。

有时突然安静下来,让我禁不住担心这家伙被自己憋死了,随后突然一个大声,把我都给吓得一激灵。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在这种噪音轰炸之下,距离他最近的拓跋袁弘竟然能睡得着!

还睡得很香。

他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声音,但此时的我却最恨他。

这家伙放屁。

没声。

棒臭!

总算因为姿势不对挤出了声音,也如同警笛,持续而悠长。

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跟人挤在一张床上。

之前是李巧巧。

再之前就没有了。

从我记事起,我就自己睡,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爷爷。

爷爷好像很抗拒跟我一起睡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之前跟李巧巧睡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其实是可以接受与人同床的,但现在看来,明显我错了,并且错的很离谱。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

要么我得下去,要么他们两个得下去。

我愉快的选择了后者!

正当我要一脚一双把他们踹下床的时候……

一阵细微的风吹了进来。

房门无声而开。

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挪了进来。

黑暗,并不会影响我的视力。

那人是小冬。

目光阴冷。

比这更冷的,是她手中那把折射着冰寒月光的匕首。

她慢慢靠近。

然后举起刀。

然后……

就猛地皱了下眉头,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的脸上就终于更新了一种稍显复杂的表情。

鄙夷,还有愤怒。

而因为味道飘动扩散的原因,她愤怒的眼神,只瞪着我的方向!

这我能忍?!

我腾的一下就坐起身来。

然后对她也是怒目而视。

她吓坏了。

没尖叫出来,那是因为她堵嘴堵的快。

她只能看到一个黑影突然坐起来,好似传说中的鬼怪。

她蹬蹬蹬退了几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又举着刀转身刺了过来!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反击,然后顷刻之间让她丧失行动能力,之后再慢慢逼供就好。

可稍微一想,又不是这么回事。

对方要杀的,不是我。

很大可能是拓跋袁弘。

而拓跋袁弘……从他做的生意来看,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既然一个人费劲脑筋布了这样一个局,试图杀掉一个坏人,那这里面就肯定有点事。

我将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刀柄,再一转,她吃力不住,直接脱手,这匕首就到了我的手中,我终身一跃,一手将刀搭在她的脖颈上,一手捂住她的嘴,身子也绕到她的后面,缓缓拉着她往后走。

她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恐,却并没有反抗,任由我把她带到屋子外面。

我选择了厨房。

那里有炉子,在这黑夜之中,稍微有些光线,又温暖。

于是我松开了她,从厨房里找了一头蒜和两个土豆,扔进炉坑里,准备让炉火把它们焖熟。

“说说吧。”此时我才说道:“为什么要杀人?你到底想杀谁?是我吗?”

我之所以这样问,那就还有一个可能。

就是小冬跟拓跋袁弘是一伙的。

拓跋袁弘用一种我不知道的手段,将自己被绑的消息告诉给了她,于是她故意走了错路,趁夜把我们带到某个人的家里,然后趁机把我给杀掉,从而把拓跋袁弘救出来。

毕竟……从某种迹象上看,这屋子有可能不是小冬的!

小冬并没有趁机逃走。

而是同样也坐在火炉旁。

并没有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是……绝望带来的平静。

“我要杀了你们,全杀掉。”

“哦。”

我点了点头:“那个屁不是我放的。”

小冬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吃什么了?怎么那么臭?”

“都说了不是我放的!”

我有些恼火起来。

她则是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但明显是不相信。

我却揪着这件事不放:“放屁多,一般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吃了太多的粗纤维,是健康的表现,这种一般不太臭。另一种是肝不好,眼干,乏力,总放屁,都是肝不好的表现,你看拓跋袁弘的眼睛中总有红血丝,就证明这家伙的肝不好,所以放屁也肯定是他的事,肝不好放的屁都很臭,所以这明显是他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

小冬皱着眉头,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她真的不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讨论满屋子的屁味是谁造成的。

迫于压迫,她无奈的点头:“不是你放的。”

“所以嘛!”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后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杀人?”

“因为你们这群混蛋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