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的很安稳。

因为需要养精蓄锐,因为也不需要防范周围的那些自认为自己是猎手的家伙。

夜里时有人也在讨论。

为什么不进攻?为什么就不能组织一下,大家把力气使在一处,以求一击制胜。

有些人觉得是人情世故。

有些人却看的更明白一些。

“冲上去?不管我们之后要如何动手,反正现在是不能动的,现在谁上谁死。”

年轻的宋光明眯着眼睛看着包围圈中安然熟睡的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此这般对身边人说着。

其他人自然不懂。

宋光明叹道:“方才唐十七的攻击,你们都看到了,不是吗?”

“是啊,说来也奇怪,明明看着好像是射中了,从他身体上穿过去了,怎么那家伙就好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呵。”

宋光明沉声道:“因为我们看到的他,跟他实际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啊?这怎么可能?”

“世间阵法,首推的就是幻觉,可以让我们处于幻觉状态中,也可以用一些海市蜃楼之类的手段,其实我们已经不小心走进他布下的阵法了!”

“什么?!”

“哼,这是一个诡异的阵法,但方位上却又堂堂正正,他身处天元,却独占生门,我们现在身处巽位,巽位之重,除金玉辟魍魉,尤伤水命!而我们宋家,一方面各种术法手段,大多都依托于宝物,而宝物又大多隶属金玉魍魉之列,我们若是使用便会大打折扣,甚至会有反噬的风险。宋家从几百年前就投身商界,而商贾之徒,首重水命,当年为了能让家族商道亨通,也确实迁过祖坟改过风水,可如今站在此地,水命就成了咱们的桎梏,稍不注意甚至会引祸上身,气运根本就不在我们这里!”

旁边人苦着脸说道:“这也太巧了吧?那咱们还是赶紧换个位置吧,怪不得从走过来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全身不自在,原来是被阵法压制了。”

“换?不用了。”

宋光明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换?”

“因为这并非巧合!”

“家主,您是说……”

“没错,每一组追兵的位置,那个家伙都知道,所以才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给设的方位,即便是我们现在更换,这阵法也会随之改变,让我们脚下永远是巽位!所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们的人数,知道我们是哪一家的,同样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天地为棋盘,他正是执子之人,而我们仅仅是棋子罢了。”

“这……这太可怕了!”

众人惊呼。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这宋光明想的太多了一些。

我是设定了一个阵法,但并不是说我了解了他们的全部,所以才弄出来的大阵。

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不了解他们,甚至不知道八大势力具体都有哪些,所以我才设下这个大阵。

它,是自动的!

会自动根据阵法上那些人的命格给设定上相克的方位阵眼。

当然,我也不是托大,认为自己这阵法是无敌的,就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因为那个人总算是来了。

爷爷有一个徒弟。

相对于我这血缘关系,他那个徒弟就显得有些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了。

传授技艺之后,几乎就是散养。

连他是死是活,爷爷都不会去管。

在爷爷的口中,他也是个废物。

没有任何奇门术法方面的天赋,给他宝物也不会用。

即便是个人勇武方面,他也同样没有练成先天,生来就是后天之躯。

若说唯一的优点,也是爷爷唯一夸奖过他的地方,就是努力。

有人说,没有天赋的努力完全是白费力气。

这话很对!但不全对。

因为有一种努力,是可以超越天赋的界限的。

御龙乘风。

这是他的名字。

原本龙姓,爷爷说他是返祖之风,合御龙之相,所以用其简化之前的古姓,复姓御龙。

他今年二十七岁,练武二十八年,这是爷爷的笑谈,说他在娘胎里也不老实,一套混元掌打的别开生面,生生让脐带把自己的脖子给绑了,险些把自己练死。

出生之后,他没有一刻消停,不是哭闹,就是上蹿下跳,爷爷说半米多高的婴儿床护板,他才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能翻过去,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疼了,不哭,反倒伸脚就去踹床脚,差点踢劈了自己的骨头,这才哭出来。

他脑后生根,天生反骨,到了能走能跑的时候,家里就装不下他了,完完全全的惹祸精。

爷爷说但凡这种孩子,若是没有夭折,那成年后必定是大害!为祸一方那都是轻的。

然后他就被抓走了。

当时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偏门之中颇有势力,在被厂子和奇门各大势力围剿之前,做过一次可怕的实验。

他们用尽所能,将世界各地生有反骨或者天赋异禀,还有一些命格极硬的小家伙,全部抓过来,扔到一个伪装成幼儿园的地方,让他们在其中自由生活,野蛮生长。

其实这就是养蛊!

只是把蛊虫换成了幼童而已。

当曾经还挂号在龙虎山的爷爷跟随大部队找到这个幼儿园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残破不堪。

当时大家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每个人心中也都会有自己的猜想。

到底谁能赢?!

看着资料上一个个可谓天生灾星的家伙们,每个人都觉得如果自己幼年时候身处其中,肯定活不过一两天。

所以他们猜了,然后在前往的路上还讨论来着,被人们看好的是五个孩子,各具所能,有的是智慧极高,明明是幼童,智慧却不亚于成年人,有的是天赋极高,对于某些术法有天然的能力,甚至还有可以通灵的,完全可以借助一些魑魅魍魉去做一些可怕的事。

可当他们深入其中,看到那唯一的幸存者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所有人都输了!

没有人看好御龙乘风,就连他的名字在当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显眼,龙三娃。

当时大家一致的想法,是觉得这家伙太邪性,弄死算了。

爷爷却力排众议,领养了他。

从此他成了我的师兄。

一阵晚风拂过。

年轻男子便出现在篝火旁。

如同乘风而来,淡然洒脱。

直到他伸手在篝火上烤了会,钱包才发现了他,正要下意识攻击,那年轻男子却缓缓转头,冲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大黑熊旁边正在熟睡的我。

钱包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御龙乘风。”

“哦。”

钱包点了点头,小心的往旁边坐过去一点。

沉默许久之后,又小声问道:“那个,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其实你这名字读起来很羞耻?”

御龙乘风轻笑道:“活着的应该没有。”

“哦!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名字特别的霸气,就想问问如果我把这几个字纹在自己身上,你不会不高兴吧?”

“那倒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

钱包又往远处挪了一些。

早晨第一个醒来的,是大黑熊。

它看到御龙乘风后,第一时间就低吼示威。

御龙乘风仅仅是走过去,然后伸出手在它的头顶上抚摸了一下,大黑熊立即低下头,全身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它清楚的知道,自己方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清晨,森林中的雾气很重。

就算是有篝火不停的熏染,身上也难免会带上一些潮气。

我醒过来的时候,摸了摸衣襟,拧了一下,这潮气正正好好处在“穿起来难受,却又拧不出水”的程度,极为讨厌。

给李巧巧掖了一下被角,在山菟的脸上掐了一把,然后走到篝火旁边,烤起了火。

等把身上的潮气烤的差不多了,才目视篝火轻声说道:“你回来的也太晚了一些。”

御龙乘风平静道:“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是去调查了?”

“是的。”

“胡闹。”

我语气禁不住有些严厉,深吸一口气后,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爷爷死了,门里就要有规矩。不要整天在外面瞎跑,该干活了。我给你三天时间去处理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三天之后,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干扰门内的大事。”

“不用。”

“嗯?”

“已经处理好了。”

御龙乘风微笑说着。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很好。

如果说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有一个完美的侠士形象,那我脑海里那些快意恩仇的家伙,就铁定应该长着他一样的嘴脸,还有一样的高大。

他总会穿一身正装,西式的,这也是我讨厌他的原因之一。

琅琊王氏,作为最古老的传承之一,身上带着太多西式的东西,总是有些不伦不类。

而更重要的,是站在他的身边,大家都会把我当成是他的狗腿子。

至于另一个不待见他的原因……

这家伙在之前一直是杀害爷爷的头号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