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心中杀意再也遏制不住。

猛一抬手,中间那满是山菟鲜血的平台直接化作粉末,飘散在整个房间之中,又一甩手,烟雾瞬息消散。

“嘶!”

宋家中年眼睛猛地瞪圆,他明白我这两手意味着什么。

“果然是龙虎山的贵客,果然不同凡响,罢了,你全带走吧,我们不要了。”

我咬着牙,说道:“她……就是个小姑娘,你们怎么忍心的?!”

我现在脑子里面有两个声音在打架,杀,还是不杀。

宋家中年听到我这话,却愣住了。

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啊?这什么小姑娘啊,这是精怪啊,是山菟。”

“放屁!”

突然李巧巧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之前就觉得我的状态不对,根本没有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所以这里的一切,她都是看到了,听到了。

此时她直接跑到我的面前,看着在我怀中被包裹起来的山菟,透过缝隙看到她那双绝望的眼睛,顿时更怒。

“她这么可爱,智慧又跟人类一样,这就是人啊,只是长得不太一样而已,你们……你们竟然吃人?!”

她双目赤红,厉声嘶吼着。

宋家中年又愣住了,甚至笑了起来。

“人?这是精怪,哪里是什么人?人是我这个样子,你们这个样子,你见过什么人长着兔子耳朵还一身皮毛的?”

“可爱?可爱的东西多了,兔子可爱吧?你没吃过兔头兔肉?我觉得小羊羔也可爱,你没吃过羊肉?小鸡也可爱,小狗也可爱啊,但它们不是人,那些都能吃,精怪为什么不能吃?”

“就……就是不能吃!这是智慧生物,不能吃!”

“智慧?怎么?有智慧的不能吃,没智慧的就能吃?那刚出生的婴孩智力还不如一头牛呢,你怎么不吃婴儿啊?海豚有的智商能到六七十,相当于一个少年人了,你们还吃鱼肉啊?”

“这……反正……反正就是不能吃!”

“我的天,你在这跟我圣母呢?”

宋家中年翻着白眼说道:“饲料鸡从出生到死,一辈子都不能回头,下蛋鸡,一辈子也是不能回头,就只是吃饭,下蛋,吃饭,下蛋,然后死了变成白条鸡便宜卖了。你连精怪都可怜,怎么不去可怜一下它们?就算你吃素,植物不是命啊?不是有个说法,说什么植物也是有痛觉的,你砍了它,它也痛苦吗?你还生吃呢,它活着的时候,就被你一口一口的咬成稀巴烂,然后吞咽下去,我们最起码还做熟了才吃吧?谁残忍啊?别圣母了,一口水里还有八万生灵,你不喝水试试?烧开水,那是活活把它们给煮死,哎呀,想想就残忍啊!哈哈哈哈!”

他一阵狂笑。

弄得李巧巧直接愣在了当场。

这是李巧巧的优点,她不会因为觉得自己有理就闹,更不会无理取闹,听人说得有理,她会仔细去思考。

而思考的结果……

却让她脸色发白。

是啊,为什么不能吃?

甚至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很乱。

“哎……”

我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然后把她拉到我的身后,护住。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考虑杀不杀宋家人的原因。

杀他们的后果,我不怕!杀的他们一个不剩,全世界追捕我,我也不在乎。

但要有理!

吃精怪这件事,不犯法,虽然在道理上说不过去,但……那是我的道理,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事实上精怪为什么早在千百年前就要绝迹了?

杀,吃,灭,赶。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而灭绝的物种那就多了去了。

人在饿急了的时候……说白了连自己的亲人都能吃,何况其他物种?!

紧急避险原则,吃人都不犯法!

山菟是我重视的,我喜欢的,我心疼的,但那只是我。

就像我喜欢狗,遇到有人吃狗,难不成我要把对方杀了?

杀人,不管在法律上或是道德上,都是天下第一大忌,即便对方十恶不赦。

而且他们真的十恶不赦吗?宋家少女得了延年益寿的肉,还记得满世界找我,想要分享给我,宋家人也都很礼貌,明明家大势大,却并没有明抢,而是来跟我商量,甚至祈求。

“伪善,和‘度’。”

我抬起头,有些无力的说着。

几个人的目光瞬间疑惑起来。

“伪善并非坏事,恰好相反,伪善是文明的一种象征,曾经精怪吃人,我们杀掉精怪,无可厚非,曾经人类几经风雨,世间之物无一不可吃,无可厚非。曾经在乡村中家养的土狗,最终都会被自家人煮了来吃,或者卸磨杀驴,或者狡兔死走狗烹,都是无可厚非。因为那是人穷,而那些肉食,是重要的能量来源,我们可以用它们来养育子女,让他们不至于营养不良。”

宋家人频频点头,李巧巧则是紧皱眉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温饱已经能够基本保证,普通百姓也能经常吃肉,人类尽可能的把需要的营养,用人工饲养的方式,用物化它们的方式,来让我们自己保留足够的善意。你说它伪善也好,你说它矫情也罢,事实上我们人类是经过无数年的奋斗,才得来这种伪善的机会的。”

伸手抚摸着怀中的山菟,我继续道:“所谓的人性是什么?是要有一个度!这个度的边际越高,我们的文明程度也就越高。而现在世界的度,就是要把宠物和食物分离开,就算是一只普通的小鸡,一头普通的猪,只要我们悉心的养着它,它带给我们逾越和快乐,填补我们生活的空缺,安抚我们的失落,那它就是宠物,宠物是不能吃的!即便再可爱的东西,不管是兔子还是小羊,亦或者是小狗小猫,它们只要是人工饲养,只要是食物,那就可以吃!自然中的东西,尽量不要吃,不要打扰它们,在不影响我们生存条件的同时给它们一个生存环境。”

我沉声道:“这,就是现在的度!高于这条线,就是矫情,低于这条线,便是违背道德,甚至违法!”

深吸一口气,我断定道:“这山菟,是自然的,是人间的精灵,是美好的生物,是稀有的,是应该被保护的,而它被当成肉来贩卖,来食用,这已经不是违背道德了,这是违法,只可惜因为她稀少到法律都忽视了她,所以你们的做法,算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他们,随后说道:“那你们觉得,法律管不了的错事,应该谁来管?不用想了,我来告诉你们,我就能管!”

“你要做什么?!”

宋家中年紧张起来。

“必须要有惩罚,如果就这样放过的话,在我这过不去,我心中不舒服,总要通过什么渠道发泄出来,所谓规矩,本就应该让人们生活的更幸福。”

“惩罚?”

宋家中年立即说道:“我们是宋家的人,这件事本也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惩罚我们?凭什么?就凭你术法高超?你这不是恃强凌弱?!”

我耸了耸肩,说道:“可以是。”

我真的认真想了一下,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点缀着金粉的黄纸,伸手在上面勾画几下,便有文字出现,看似一个契约。

我一松手,黄纸缓缓飞舞,飘到宋家中年面前,就这样悬空张开。

宋家中年看了一眼,眼神猛地惊恐起来。

我轻声道:“你们宋家直系亲属,需守十年斋戒,荤腥十二戒,全部都要守,如果有人偷偷犯了,你们几个吃了山菟肉的人,身上就会疼痛,他们啃一只猪脚,你们手掌便如刀切斧砍般疼痛,他们吃一顿猴脑,你们的脑袋就像炸开般痛苦,他们若是吃一只烤全羊,那你们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烈火焚身的绝望。”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宋家直系,身上流着祖先血脉,你要用自己的鲜血在这契约上画押,也就代表你们全族人都签了。”

“不,我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