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大块头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他们说的什么,我就听不清了。
毕竟离得太远,三姨娘这里虽然只用屏风隔开,但有流水和音乐的声音,隔音效果还是可以的。
就比方说现在,前前后后的桌位鲜有空着的,距离也不远,但除了大块头嚣张高亢的嗓音,别人在谈什么,我一概听不清。
大块头挂了电话没多久,因得虎哥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了。
虎哥上楼之后,看都没看大块头一眼,径直坐到我旁边的位置。
大块头面露尴尬,走到了虎哥身边。
“黄连虎,现在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了?”
虎哥懒洋洋地抬起眼,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那个叶先生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但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虎哥和大块头两人之间的氛围,相当不对。
大块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先招呼叶先生坐下,然后才一屁股坐在了虎哥的对面。
合着这帮人把我当空气人呢。
我咳嗽一声,叶先生和大块头同时转了过来。
“你是服务生?咋还坐这呢?”大块头开口发问。
别说,我今天穿了件爷爷的中式汗衫,乍一看,还真挺像茶楼的服务生。
虎哥一拍桌子,瞪着对面的大块头:“赵发财!这是我兄弟,眼神不好去治完了再来说话!”
赵发财和叶先生对视了一眼,才重新开口。
“黄连虎,你还叫别人干嘛?”
虎哥意有所指地看了叶先生一眼。
“你是一个人?还是带了条狗?”
对面明摆着就是来和虎哥抢生意的,虎哥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叶先生被骂之后,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就好像不在骂他似的。
养气功夫绝佳。
赵发财深吸一口气,两只手竖在桌面上:“行了,黄连虎,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的。”
“你也知道我是个痛快人,电话里也跟你说了。”
“一口价,五百万,你把南社村的活儿扔给我。”
虎哥冷笑了一声,重复道:“五百万?”
赵发财点头:“没错,五百万!黄连虎,这个价已经不低了,而且前期,你也捞了不少了吧?”
“捞你奶奶个逼。”
虎哥后背往椅背上一靠,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赵发财的脸色难看起来。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
要知道,五百万这个数字其实已经不低,甚至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有人穷极一生都赚不到五百万。
就比如我。
但这五百万,比起一个拆迁重建的项目来说,有些太轻如鸿毛了。
要知道,虽然虎哥现在正扒着迁,但南社村那边,除了开发以外,虎哥几乎是全权包揽。
等到拆迁过后,后期建造时的砂石供货,手脚架等等……
一笔笔收入,可都不是小打小闹的。
动辄几千万的买卖,面前这个大块头居然想五百万就揽下来?
我低头喝了口茶,心想恐怕今天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
果不其然。
下一秒。
赵发财面带怒色,头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黄连虎。
一开口咬牙切齿:“黄连虎,你别给脸不要脸!”
“谁他妈给脸不要脸?”虎哥的面色也激动泛红:“什么买卖,你五百万就想从我手里掏走?”
“滚回家做梦去!”虎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对面的赵发财也一下起身,怒视着虎哥。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十足,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我依旧优哉游哉的坐在原处喝茶。
这可是李姨娘的买卖,虎哥肯定不会动手,赵发财么,就更是不会了。
果然。
两人僵持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那个叶先生拍了拍赵发财的肩膀,示意赵发财坐下。
赵发财粗气喘的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却还是坐了下来。
我有些忍不住怀疑这个叶先生的身份。
赵发财看着也不是好相处的,怎么姓叶的一个手势,就能让他冷静下来?
赵发财坐下之后,面皮抽动了两下才开口:“黄连虎,不用你跟我在这逞能。”
“你知道你没几天活头了吗?把着南社村的活不放,怕你是有命赚,没命花!”
“对你不住啊!”赵发财坐下的同时,虎哥也坐下了:“你老子我这两天被车撞,被人砍,还跳河,愣是没死!”
经历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虎哥这么一总结,我不由得觉得……
虎哥这命也是够硬的!
当时金建刚那一下给虎哥人都撞飞了,当天晚上还能下水捞尸上岸刨坑!
我心里嘟囔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二人。
两人现在都没工夫注意我,一个忙着发火,一个意味深长地盯着虎哥。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姓叶的突然皱起了眉。
其实这姓叶的身份,我隐约能猜到几分。
这小子穿的这么装,赵发财对他如此恭敬,最重要的是……
赵发财那句虎哥没几天活头,一开始可是从姓叶的嘴里说出来的。
如果没点相面的本事,如何能看出这些东西来?
想必这姓叶的,就是赵发财的狗头军师了。
估计姓叶的也想不通,虎哥面色青黑,亲口说出自己被车撞被刀砍之后,是怎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的。
我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冷笑,也让对面两人的注意力转向了我。
姓叶的上下扫视了我两眼,重新看向虎哥。
“黄老板,说起来,这位小哥你还没有介绍过。”
虎哥冷哼了一声。
“他?我不是说过了,这是我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林天齐。”
姓叶的眉头皱一下:“姓林?”
虎哥眉毛扬起:“全南麻街,只有我兄弟一家姓林的,而且他爷爷老人家,也就是我黄连虎的爷爷!”
“大名林长生,当年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听说过没?”
林长生三字一出,赵发财也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
虎哥本来就指着我爷爷的名号能够给今天的谈话带来一些底气和威慑力,见状也更加放松下来。
“赵发财,我这么和你说吧,你想动我的买卖,根本就不可能!”
“你……”赵发财看上去果真知道我爷爷的名号,嘴唇动了动,脸色也泛着灰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此刻,和赵发财的态度截然相反。
姓叶的笑了起来,冲着我说道:“原来是纹阴派掌门嫡孙,幸会。”
“家父叶山河,也曾是尊祖父的故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