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赵氏山庄,议事大厅内,可谓鸡飞狗跳喧闹不已。
哭喊咒骂,发飙数落之语,时高时低,不绝于耳。
没办法。
赵府管家赵前程,忽而检举赵家次子赵楚河,下毒谋害赵家老家主的事儿,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太过骇人听闻。
掌管着俗世西南命脉的32大小世家。
虽然平日私底下,也是你争我斗,各种明枪暗箭阴谋阳谋都没少用。
但唯有一条。
是32个与会世家,一直零容忍并唾弃的公认恶行。
那便是——为求上位,谋害自家家主!
想想也是,任何一个能当上世家家主的大佬,绝对也是人精。
谁也不想历经千辛万苦,登上家主之位后,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族内的竞争者给暗害了...
因此,32世家之内,任何一家的子弟,意图谋害家主的行为一旦查实。
别说什么竞争下任家主了,小命也绝对是保不住的。
赵天赐本没想对赵楚河用这一狠招。
但一看借助萧思聪遇袭之事,对赵楚河落井下石的A计划完全落空。
利欲熏心之下,自然就用上了不打算给赵楚河留活路的B计划。
这个B计划。
赵天赐早就谋划良久。
对赵楚河不利的物证、人证,早就安排妥当。
过去的半个小时内。
赵家上下,在赵天赐的事前授意下,出来作证的证人,多达十几个。
上至总领赵府内部杂务的总管赵前程,下至一个负责府中卫生的扫地大妈...
乃至于护院家丁,园圃花匠,厨房伙计,起居侍女...
无一例外。
所有到议事厅作证的赵家仆人。
口径出奇地一致——“三年来,的确看到二公子,多次进出老家主闭关的小院,而且,还‘无意间’,目睹二公子往老家主的饭食里,偷放不明粉末...”
接下来,在十位宗族元老面前的举证环节。
呈上的证物,也对赵楚河十分不利。
那是数个沾有赵楚河指纹,里面却全是剧毒砒霜残渣的瓶瓶罐罐。
以及府中的监控画面里,赵楚河多次在赵东来闭关的小院前,长跪不起的场景...
对于长跪,赵楚河倒是完全可以磊落地解释。
那是因为每当思念父亲时,又有大哥的禁令不便探视,便会去父亲闭关的别院前,长跪请安以尽孝心。
绝不是什么心中有愧。
但对于那些被当成“谋害铁证”的坛坛罐罐...
赵楚河记得十分清楚。
那里面装的,全是他费尽心思,专门花了大力气找来,可以增强闭关者体质的天山牦牛粉。
何时,竟变成了砒霜?
赵楚河立即意识到,今天的局面,实在太过反常。
当即看向赵家长子赵天赐。
“大哥,给爹爹用这些增强体质的牦牛粉,当时我跟你提过。”
“而且,你当时还表达了赞许。”
“眼下,为何要如此污蔑?”
赵天赐皮笑肉不笑,一指请到议事现场的医师。
“专家都说了,里面的残留粉末是砒霜!”
“你眼下,竟还想狡辩?”
随即又换上一副脸孔,做出痛心疾首状,发出痛斥道:
“楚河弟弟啊,我理解你不甘人下的心情。”
“你是庶出,想当本家家主,与世家规矩不合!”
“但你完全可以给大哥说,大哥又不是非得当家主,可以让贤给你啊!”
说到这里,赵天赐已开始扮演起孝子模样,挤出一行干巴巴的眼泪。
“可你为什么...,如此歹毒心肠,竟要暗害父亲?”
“我说怎么这三年,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
“原来是你狼子野心,一直给父亲偷偷下毒!”
“亏得赵管家心思细,发现了你的恶行...”
“不然...,真不知道赵家上下,要被你蒙骗到什么时候?”
听得赵天赐这番有备而来的痛斥数落。
赵楚河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只能苍白地道:“天地良心,我赵楚河,绝没做过一件对不起父亲和赵家的事!”
与会的世家人等,瞧见赵楚河根本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解释。
此时已是群情激奋。
纷纷要求仲裁席主持公道,该按照世家规矩,先将赵楚河逐出赵家,并定罪追究大逆不道的恶行。
眼看赵楚河就要被坐实“谋害亲父”的凶嫌之名。
全程冷静旁观的徐思琪坐不住了。
再次站起,快步离开徐家席位,来到那堆作为“物证”的坛坛罐罐跟前。
随即看向赵家席位上,以赵天赐为首的赵家诸人,发出一声冷笑。
赵天赐生怕被这伶牙俐齿的徐家丫头搅了好事,色厉内荏道:“这是我赵家家事,你一个外人,笑什么?”
徐思琪不卑不亢,面带一抹寡淡笑意,缓缓道:
“我笑你赵家的主事者,虽位列西南四大世家,却一个个笨得宛若蠢猪。”
“你什么意思?”
立即便有一个脾气火爆的赵家叔伯站了起来。
“徐三小姐,你方才已出言不逊,污蔑了韩、萧两家的清誉...”
“莫非眼下,连我赵家惩治不肖子孙的家事,也要来掺和一脚?”
徐思琪笑容依旧。
“赵家的家事,我自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你们口中谋害赵家伯伯的不肖子孙,倒未必便是赵二公子。”
另一个早就投靠赵天赐的赵家长辈,立即起身,一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作态道:
“证据如此确凿,人证物证都有,不是赵楚河那野种还能是谁?”
“非也非也!”
徐思琪笑容忽而收住。
弯腰拿起一个足有奶粉罐大小的玻璃瓶容器。
“我笑你们这些老糊涂蛋。”
“亏还自认是赵家的主事长辈。”
“却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
说到这里,徐思琪不等那维护赵天赐的赵家叔伯接话,直接转向曾作证看到赵楚河下毒的赵家仆人。
“你方才说,亲眼看到赵二公子,从这里面舀出剧毒砒霜,下到赵家老家主的饭食里?”
那被问话的仆人,早就被赵天赐重金收买。
心中有愧,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议事厅内的众人。
此时听得徐思琪问话,马上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是的,小的亲眼所见,还不止一次。”
“那就是说...”徐思琪脸上笑意更甚,“这一罐子毒药,应该都是赵二公子用完的了?”
赵家仆人,立即又点头,“是的。”
徐思琪露出贝齿,哈哈一笑。
“这可就有意思了!”
“假若这么一罐子的砒霜,不是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事后才专门放了点在罐壁之上...”
“那么,就是十头牛也被毒死了!”
“可迄今为止,也没听说你们赵家,发过老家主亡故的讣告啊?”
徐思琪这番分析一出。
与会的世家人等,大多反应过来。
只是碍于当前局面并未明朗,又是赵家内部夺位的斗争,倒也没人立即表态站台。
但起疑的面色,却是众人互相可见。
“既然如此,就派人去,把赵家老家主请来当场对峙。”
“人一到场,自然真相大白。”
仲裁席的其中一位宗族元老,发话之后。
立即便有赵家人带路,数个听命仲裁席的武者助理,直奔位于山庄一角的隐居别院而去。
等候赵家老家主赵东来被请到议事厅的间隙。
位于议事厅不起眼角落,排在与会世家20来名开外的柳家席位。
自西南王韩牧野到场后,便一语不发的柳家谋士柳伯温。
此时,忽而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的亮光。
随即,轻轻碰了碰,坐在柳家席位最前方的柳家现任家主柳大壮。
“伯温叔叔,何事?”
面对柳大壮充满疑惑的询问。
柳伯温不慌不忙,轻声发出叮嘱。
“家主,今日我西南世家,必将出现惊天之变。”
“待会儿不论局势如何发展,你和麾下柳家的诸位,且一定要站在那位徐家三小姐的一方行事。”
“能否令柳家一飞冲天,就在此一举,机不可失,切莫迟疑。”
柳大壮虽然心中不解。
但想起之前柳家遇到的大小事宜,这位身份神秘的柳叔父,可是一次也没看走眼过。
当即点点头,沉声应道:“好,且听先生的安排。”
不多时。
派去山庄别院请赵东来出面对峙的人等匆匆折返。
同去带路的赵府管家赵前程,人还没到,惊慌失措的尖声叫喊,已远远传来!
“不好了,不好了!”
“老家主闭关的别院,人去楼空!”
“但地上,有新鲜的血渍,想来...”
“老家主多半遭遇了不测...”